長風辭

第五十二章 江湖紛夜雨(四)

兩路人馬匯合完畢,現在就在貴平山下不遠處,正稍作休整。

花姜接過云翊遞過來的干糧,就著水便吃了起來。

烙餅大概被云翊用內力加熱過,咬起來松松軟軟、唇齒留香。

花姜一邊歡快地啃著,一邊轉著貓兒眼四周留意。

云亭同二長老云修文,兩人一前一后從旁邊的林子里走了出來。

“這小禍害,最近挺安分啊!”嘉月低聲鄙夷道。

小胖子深沉地瞇起了他的小眼睛,“很不尋常啊……”

花姜驚訝,“難道你發現了什么不妥之處?”

“自然!”他咬了一口豬蹄,兩眼放出精光,“小樹林、師徒、躲開眾人,這完全就是話本中斷袖之癖的必然場景啊!嘖嘖嘖!”

花姜:“……”

嘉月:“……呸,死胖子,一腦子豬油。”

云翊好似不聞,沉默地喝著水。

烙餅不一會就被啃了個精光,花姜滿足地摸了摸小肚子。

慕容承宇抱著一本醫書,走到她旁邊坐下。

小神醫大概是掛心自己的父親,眼下有著重重的青灰,很是精神不濟的樣子。

“慕容,你……還好嗎?”

他勉強笑了笑,“我沒事。近來一直在翻閱父親帶來的醫書,我想幫你看看,有沒有醫治眼睛的偏方。”

花姜心里一暖,“多謝你還放在心上。”說完又覺得太客套,瞧了瞧他又道:“注意休息。”

慕容承宇對她溫柔地點了點頭。

還沒等眾人緩過勁兒來,小道前方就陸陸續續傳來了腳步聲。

為防萬一,幾乎所有人都警惕地站了起來。

為首之人是個中年男子,身著馭獸門特制的黃衣,走到離眾人一丈遠處便停了下來。

“敢問哪兩位是戒空大師?”

戒空聞言緩緩走了過去,“老衲便是戒空,不知施主有何指教?”

云逍坐在地上,盯著來人的一舉一動。

中年男子出乎意料的禮貌,他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門主有言,若兩方廝殺,必定生靈涂炭、兩敗俱傷。故而我家門主派小人來,邀請戒空大師,今日申時上貴平山頂一戰。門主愿當所有正派掌門的面立下重誓,若今日戰敗,馭獸門所有門人封山而居,不再踏入江湖;若戒空大師戰敗,則馭獸門之后所有行事,諸位皆不可干預!不知各位掌門意下如何呢?”

空氣有一剎那的沉寂,云逍出聲道:“那被馭獸門抓去的人質,是不是該放回來了?”

“自然自然!門主說了,誠邀各派俠士一同去山頂觀戰。”

戒空大師沉著道:“貧僧雖不濟,但愿代正道門派與你等一戰!”

戒空大師的少林心法至純至陽,壓制馭獸門的邪功自然綽綽有余。眾人對馭獸門門主來送死的行為很是滿意,忙都高聲叫好起來。

千里迢迢趕來除邪教,能用簡單的方式解決,他們自然樂見其成。

花姜看著那一行黃衣漸行漸遠,轉頭沖云翊嘟囔道:“我怎么覺得怪怪的呢……”

云逍起身,同戒空大師低聲商量了起來。

過了一會,戒空大師吩咐道:“貧僧與云道長都認為,申時到時,眾門派半數人隨貧僧上山、半數人留在此地以防萬一。一旦馭獸門變卦,放出信號后,山下之人便立馬上山接應。”

各派掌門都認同地答應下來。

云逍往他們這看了一眼,“云翊,你跟我上山。”

“是,師傅!”云翊恭敬行禮。

云修文晃著扇子走了過來,溫溫潤潤道:“師兄,不如我帶著云亭也一起上去吧,讓阿姿在下面坐鎮就好。”

“可以。”云逍無甚所謂的回了一句。

云姿坐在一旁,皺著眉頭看向他們。

周圍全是各派分配人數的討論聲,嘈嘈雜雜的,很是擾人。

慕容承宇放下醫書,神思不屬地往他的馬匹走去。

大概是去拿干糧了,花姜托著腮想道,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吃的沒……

頭發上傳來熟悉的觸感,她微微抬頭,便瞧見云翊正神色認真地盯著她。

“怎么了,哥哥?”

云翊有些不安,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沉吟道:“申時過后,你就在山下不要亂走動。除了山頂上發出信號,不論誰叫你,千萬記得不要離開。”

花姜瞧著少年嚴肅地眸色,也不覺鄭重道:“好,花姜都聽哥哥的!”

“乖。”云翊勾起了嘴角。

申時一到,一行人以戒空大師為首,浩浩蕩蕩地運起輕功,往山頂掠去。

見云翊起身,花姜心里突然空落落的,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哥哥,你一定要小心。”

小圓臉上有些緊張,又道:“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千萬不要硬撐!常言道,留得青山在,呃……幾度夕陽紅。反正,你可千萬不能受傷!”

云翊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

花姜托起了臉頰,目不轉睛地看著云翊漸行漸遠的背影。

山下留著的人大多都不是門派內的優秀弟子,呆在這里本就百無聊賴,便三三兩兩地靠著樹小憩了起來。

慕容承宇沉著一張臉,步履不穩地走了回來。

花姜見他臉色比先前更差了些,驚訝道:“慕容,發生何事了?”

他走到花姜身邊,面上突然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小道長,你說我該怎么辦啊……”

“你先別哭啊,快和我說說怎么回事!”花姜被他弄得也有些急躁起來。

慕容承宇抹了下眼睛,“方才我去林子里拿干糧,突然出現了一個馭獸門人。他和我說,讓我拿著家傳的碧玉璽,立刻去三里外的楊柳亭,去、去換取我爹爹的性命……”

“什么?!”花姜憤怒地站起身來,小圓臉氣得通紅,“這馭獸門真是可惡至極,你與我來,我們叫上幾派人手,現在就過去把你爹救出來。”

“等一下!”

慕容承宇焦急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不可啊!那賊人同我說只能我一人前往,若是敢帶幫手來,便立刻殺了我爹爹……我想著,他們應當是一路上都布了探子。”

花姜站在原地踱了幾步,突然一跺腳,咬牙道:“你一個人定然危險,既如此,我就陪你一同去把你爹爹換回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