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令自榻上慌忙起身,直追著那彩色的小鳥到了令浮宮門口,一邊的宮娥內監紛紛阻攔。
“公主殿下,吉時到了,您去哪兒啊!”
“公主殿下!該去拜別陛下了!”
“公主,公主!快回來啊!”
九令站在門口,素手搭在冰涼的門框上,窮目看向天際。
“你不陪我出嫁了么?”她輕聲問著,回復她的只有一陣蕭索秋風。
晴空手拿著一條五彩祥云的手帕,匆匆的被數名宮娥簇擁著來到了宮門口。
“晴空姐姐,快勸勸公主,這吉時到了,禮官和陛下都在宮門處等著了,公主仿佛失心了般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這可怎么是好啊。”
晴空看著九令公主的背影,心間真是如同刀絞,輕聲道:“公主啊,咱們該走了。”話音出口,帶著難掩的哭腔。
九令失神的望著四四方方的天空,轉身過來,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冷冰冰的道:“手帕給本宮。”
晴空也沒在意,上前將手帕遞了上去。
九令接過手帕看了看放進了袖口,淡漠的道:“令浮宮宮娥晴空,竟敢將本宮手帕弄丟,罰你禁閉三日后趕出宮去,任何人求情,斬立決!”
眾目睽睽之下,九令分明將手帕收進了袖口,卻說出這樣一段話來。
她一轉身,登上門口的車輦。
晴空微微怔了怔,淚水奪眶而出,哭喊著往外跑去:“公主不要晴空了嗎?”
九令安坐在車輦上,冷漠的道:“不是說吉時已到?還不快走!”
“呃?是!”趕車的內監一揚鞭子,鞭聲響徹了巷尾,華貴的車輦徐徐前行。
晴空緊追在后面跑著,哭著喊道:“公主!你不要奴婢了嗎?”
“奴婢哪里做錯了,奴婢改,奴婢改啊!”
“公主!不要扔下晴空啊!”
眼淚從九令眼眶中滴落下來,她轉眸抬手撩開車簾,忍不住看了過去。
晴空在眾人的注視下,哭得妝都花了那么那么丑,提著裙角跑的也難看極了。
她手捂著唇,壓低了哭音。一邊送嫁的女師蹙著眉道:“公主妝容花了。”
九令咽下喉嚨的酸澀,帶著哭腔道:“吩咐人送晴空先回宮,待我出宮后,放她回家去。”她沒有實權,礙于身份更不可能因一個小小宮女去求父皇,唯有,唯有這樣才能放她自由,想來想去,也真是窩囊至極了。
女師抿抿嘴想要說教,耳邊卻傳來晴空一陣陣的哭聲話音,心里不禁嘆了口氣,對一旁的嬤嬤道:“聽見公主的話了么?”
嬤嬤低眉順眼應了下來:“奴婢知道了。”她撩開車簾馬車暫時停了一下。
后面的晴空心里一喜,趕緊跑了幾步,眼看著就要抓到了車駕的簾子。嬤嬤一把擋住她,馬車又一次徐徐向前去。
“嬤嬤,公主不能少了奴婢啊!”她身子幾乎癱倒在老嬤嬤的身上。
嬤嬤冷眼對一旁圍觀的內監道:“看什么,還不將這宮婢帶下去!”
說著,數名宮娥上前按住了她,她死命掙扎著卻是徒勞,只能望著漸行漸遠的車輦哭喊著:“公主!”
車輦再一次停下來的時候,她耳邊聽到低低的竊竊私語聲,頷首垂眸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她不必看也知道,她的父皇、母后、皇祖母還有她的兄弟姐妹們,他們定是盛裝打扮,就在高高的看臺上俯視著自己,從臺下到上面何止數百級臺階。
她隔著數百級臺階,虔誠的跪拜著。
一拜,從此山高水遠。
二拜,隔斷生養之恩。
三拜,唯有,來世再見。
漢國皇帝遙遙望著九令單薄的身影,許久不見了,這孩子更瘦弱了。他看著她淡然的站起身來,轉身登上了陌生的異族車駕。
“王妃,請上車。”一個匈奴武將道。
她的肩膀消瘦,她的腰背挺直。
站在那車上,她終于抬眼看了過來,那雙眼中充滿了堅韌不拔,充滿了骨氣。
他沉聲道:“朕此一生,兒女二十一人,惟九令,真皇族!”
車駕緩緩的駛出了宮門,走在她從未見過的喧囂街道上。她攥緊了手中的五彩祥云手帕,手心的汗略有些打濕了手帕。
天空的盡頭,一只渾身彩羽的極樂鳥正急飛著,尋找著方向。
正在此時,傳來了一個平和而悲憫的男聲道:“衡珂,我在巫山。”
“你這老小子,什么都知道,還等到最后時刻才出現,可恨至極!”它揮著翅膀咒罵著,心里充滿了希望,一俯沖,朝著巫山的方向而去。
攸寧到達巫山之時天色蒙蒙亮,放出吉捌去睡覺,自己心里憋悶,便索性不睡了,獨坐在院子里面。
秋日山里露重,不過一會兒便覺得潮濕。
凈山仙子拿著一件斗篷而來,輕輕披在她身上。
“阿鯉?”
凈山仙子抿唇笑了,問道:“這一夜,也就信芳與阿醉睡的安詳。”
攸寧微微抬眉:“怎么了嘛?”
凈山仙子笑著道:“你走不一會兒,陸老板也出去了。后來不知河伯與他那仆人怎么就吵了起來,后來打了一夜,這會兒才靜下來。”
攸寧雖然臉皮厚,可是也替他們覺得臉紅,尷尬的道:“給你們添麻煩了。”
凈山仙子搖搖頭:“不,你們來了,這里熱鬧多了。平時靜的很,讓人難受。”她眉眼含笑,本就是傾國傾城之色,又添上了幾分恬靜,讓人怎么看都舒坦。
“嫌靜了?那你和巫山老妖快生娃娃吧,生一屋子的小娃娃,看你還嫌不嫌靜。”攸寧調笑著道。
凈山仙子臉色一紅,道:“呀!你這小姑娘怎么這般的壞啊!我看是你想生小娃娃!”
攸寧滿不在乎的搖著頭,笑著道:“我一個女鬼生甚么小娃娃,還是你生,等你生了娃娃,我給你家小孩兒開蒙傳授他們仙法怎么樣?”
凈山仙子紅著臉道:“這敢情兒好,有你做孩子的師父,看誰敢欺負他。”
攸寧本笑著,卻忽然凝滯住了表情:“我,我可是仙道魔道都不容的人,修煉也不得法墮了魔。還真是不能誤人子弟。”她這個情況,當誰的師父都是給人家招惹是非的。
凈山仙子掩著唇笑著道:“那太白仙君是何等人物啊,他可是天帝御用的代表神仙,雖仙銜不高,卻是十足的大紅人,攸寧女君連太白仙君的耳朵都敢咬。誰那么不長眼,敢欺負你的徒弟?”
攸寧微微一怔,沒想到,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這老話都是有道理的。禁不住臉色一紅道:“你都知道了?”
凈山仙子蝸居巫山,足不出戶都聽說這事了,何況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