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很無趣嗎?
他會在黑暗中牽著她的手。
他會在夜里為她將煙火綻放。
他會在晨曦化光為蝶。
他會,用如春雨般的平和與慈悲,來感化她的心。
只是啊,他們相識的太晚了。若是喬木沒有那般慘烈的隕落在她面前,若是自己沒有發現那些關于別暮的過往,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是光明莊嚴的佛國仙人。
她是夙夜獨行的半仙半魔。
她呆怔著撫著自己的嘴唇,愿他擬身做佛陀,度盡世間仇與怨。這世上,便留她這一個孽障就夠了。
她唇邊不覺化起一抹苦笑。
為喬木報仇,是她的使命,無論如何也不能推卸的使命!她連死都不怕,不惜與靈塔峰決裂,又豈會怕不能隨心而愛?
可是這顆心,怎么會像被千百條蟲弒咬一般呢?這是什么咒術?為何會讓人如此難受?
不知不覺間,眼角有些濕潤。
安歌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她,既不出言打擾,也沒有半點情緒。
攸寧略微抬眸看向他,舉起酒壇,安歌伸臂將酒壺與她一撞。
二人分別仰頭灌了一大口。
酒水自寬口邊緣溢出不少,二人卻各自欣然一笑。
“攸寧,若是陸離不能娶你,你便嫁給我吧,我家那小子也大了,不必我們憂心,你又多個兒子孝敬,多好啊。”
攸寧“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轉眸看向他,問道:“你是昨夜夢還未醒吧?本仙姑年輕貌美,不過一百余歲,平白找個兩百多歲的便宜兒子?”她用看著智障般的眼神看著他。
忽而想起仟間曾經拜托她幫忙尋找一個叫仟荼的女孩,說是他的妹妹。當時和安歌說起這事,他就含糊其詞,今日更是只說兒子,對那女孩只字不提,這事既然答應了別人,總不能不管。
她試探的問起:“仟間說他有個妹妹,名叫仟荼?”
安歌突然面色一轉,眸光有些森寒,道:“本大爺只有一子,并無女兒。”
“你這就沒得意思了,我可答應了仟間幫他尋找仟荼。”
安歌笑道:“你若做了我們家的人,這些事我自然會告訴你。”
攸寧翻了個大白眼,撇嘴道:“沒個正經。”
“你倒是說說什么叫正經?”
攸寧無奈的哼了一聲,舉起酒壇道:“喝酒。”
安歌得逞般的笑了,一邊與她“撞壇”,一邊道:“這么一點點付出都不愿意,還夸下海口要幫那小子找妹妹?你收下他的銀哨,更收了吉捌在身邊,那小子沒耐性,等他找上門來,看你怎么應付...”說到此處,他竟笑的有些得意,渾不在意那女孩的下落。
“想知道我自會查探,免得你趁火打劫!”
安歌抿唇一笑,喝起酒來。
攸寧略微撇撇嘴,問道:“你有那么多貌美如花的仙姑追著跑,給我說說,有沒有哪個讓你一見難忘的?”
安歌瞇起狹長的雙眸,將酒壇放在一旁,習慣性的端起長煙桿,用悠長的語調道:“你這話問得到處都是陷阱,我若說有過,你還會和我在一起?我若說沒有過,那仟間那小子又是從哪兒來的?所以,我決定不回答你。”
“呸!”攸寧轉轉眸,目露狡黠的道:“你想啊,若想要在一起,總是要互相了解的吧?萬一本仙姑腦子一抽就答應你了,結果突然冒出來個生母來搶兒子,你說說,我這后母怎么辦?”
安歌抬手舉起酒壇,猛灌了一口酒,眉眼中已經有些迷蒙的醉意,他低低的笑了笑道:“何必如此套我的話,你若真想知道,何不去陸離那扇屏風中走一遭?”
攸寧輕哼一聲,眼神也是有些迷離,遲疑的道:“那是老板的法器,我豈能催動得了?”
安歌笑著捻指拿起一枚晶瑩剔透的葡萄放在她嘴邊,問道:“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攸寧略有些怔,抬手接過他放在嘴邊的葡萄扔進了嘴里,輕輕一咬,酸甜的果香味溢滿齒頰,她有一種感覺,安歌在誘導她去做些什么。
他真的只是讓她去看他的事嗎?
她下意識的凝眸看著這個男人,他身子以極舒坦的姿態斜倚在潔白的毛毯上,額角自然卷曲的發絲擋在眼前,一雙狹長的眸子因酒醉而半瞇著,五官輪廓硬朗而略有些不羈。一身暗紅偏紫的窄袖錦袍仿佛量身打造,將英挺的身姿顯得更加挺拔。
風流不羈的妖族之王,他接近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或者說。
她身上,有什么東西是他想要得到的?
他想讓她去看的,是什么?
自己兩番在恍然間看見的幻象,那個她一身大紅嫁衣,坐在榻邊與他對視的幻象,究竟是真是假?
她從前從未想過獨自進入屏風,若是真的進去了,是否就能清楚的知道三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如果真的看見了,看見一些自己不想知道的事,她該怎么辦?她轉而笑笑,若她欠了人家的,償還就是了。即便看見她前世與他曾有一段姻緣,那又能怎么樣呢?
前世是前世,今生,她是攸寧。
無論如何,總該試一試的。
攸寧喃喃自語的道:“還有小半個月,北真天君的壽宴就到了,天地冥三界不知多少神仙會來賀壽,定然熱鬧非凡。”她笑意盈盈的看著安歌,顯然是告訴他,她找到的時間節點,并且問了他的意見。
安歌低低的笑了出來,接著道:“陸離是老板,總是要出來應酬的,而且紂絕陰天宮和上神宵玉清府那兩位也會親自駕臨,那可是陸離的二位摯友,怎能不相陪呢?”
攸寧狡黠一笑,似乎在思索,碎碎念的道:“老板平日不飲酒,但那一日可是免不得的。”她自顧自的搖搖頭,略作驚訝的輕聲道:“沒準就要喝得酩酊大醉呢。”
人醉了,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攸寧一副欣喜的模樣,轉眸看向他問道:“你可曾見老板醉得不省人事過?”
安歌輕輕一笑,道:“三百年前,他曾大醉過一場,自那以后便更加自持。”
攸寧微微蹙眉看向他:“那究竟怎樣,才能讓他大醉呢?”
安歌略微挑起唇角,邪魅的一笑:“本大爺山人自有妙計。”
攸寧喜獲一名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