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歡

第14章 先請個救兵

邠國長公主是當今圣上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從小就受先帝和太后娘娘寵愛,是活得最風光的一位公主,連她嫁的駙馬都尉齊仁也是武將中少有的實權派。

公主和駙馬只有齊昭若這一個兒子,從小寵到大,二人教子無方地離譜。

齊昭若這樣一個傅淵平時多看一眼就覺得臟了眼的臭東西,他那個妹妹竟然當個寶,還和他去喝酒!還去遇仙樓這種耳目眾多的地方,她到底是什么腦子!

僅僅是因為齊昭若長了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嗎?她還真是不忌口!

傅淵強忍住了心頭的怒意,他一張瘦削清俊的臉因此看起來更冷了兩分。

他知道,叫崔涵之不計撕破臉也要退婚的事,一定不僅僅是因為傅念君和齊昭若去吃了一頓酒。

“五郎請繼續說。”

崔涵之這時候臉上終于有了分尷尬之色,卻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他一個讀書人,竟然要講出下面這些話。

“遇仙樓的行菜目睹,二娘子與齊大郎兩個人從隅中一直喝到日昳,只二人獨處,丫頭都沒有留下一個。趕趁人也說,等菜到便退下了,席間只齊大郎還喚了一個閑漢,命他去把給二娘子打的一副紅寶石頭面送到府上。”

他頓了頓:“這些,傅東閣去遇仙樓一打聽便知,當日往來的閑漢、伙計、酒保、趕趁人皆可查實,連他二人飲了幾兩玉練槌都能一一說出來。”

這些,在杜淮與他說了之后,崔涵之就親自去打聽過了。

越聽越覺得心寒,難道他那未過門的妻子真是這樣人品敗壞之人?

旁的都還好說,這酒樓里的閑漢做的最多的,就是領了官人們的錢物送給娼妓的,崔涵之雖然出入花樓酒樓沒有齊昭若多,可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傅淵也明白,心中暗自生氣,齊昭若這混賬,他把他們傅家的女兒當作什么了!

傅淵緊緊攥了攥拳頭,可是他最氣的,就是不知檢點的傅念君。

和一個男子單獨在遇仙樓待了半日,喝酒作樂,事后還收了人家的頭面,被這么多人都看見了,她還要臉不要!她是傅家的嫡長女,怎么能像個娼妓一樣收男人這種東西,不管他們有沒有發生什么,在外人眼里,她和齊昭若的關系,就是不清不楚了。

傅淵忍著怒氣,深覺自己在崔涵之面前丟了這樣大一個臉。

“去請二娘子過來。”他寒著臉吩咐左右。

可不用他請,這會兒傅念君早已躲在左側槅扇后聽了個大概。

她身后的儀蘭委屈地直跺腳:“不是的,娘子,您出去說清楚,當日您和齊郎君只是在談水產行的生意……”

傅念君一把捂住她的嘴,低聲道:“輕點,我現在不適宜出去。”

傅淵和崔涵之這兩個呆頭鵝,只知人云亦云,遇仙樓那樣的地方,就是門口的伙計都是見慣市面的,還不是瞧著你的臉色說話,看似什么都問出來了,可其實又什么都沒有。

傅饒華雖然行止放浪,卻還不至于婚前就做這樣的丑事。

至于為什么上個月的事崔五郎到了今天才上門,傅念君也猜到了。

好個杜淮,耍的心眼比她這個女人還不入流。

“安靜一點,我讓芳竹去請爹爹了,等爹爹過來了我再出去。”

她低聲對儀蘭道。

那二人此時心中已經給她定了罪,她出去只能是火上澆油。

傅淵請崔涵之坐下喝茶,沒等到傅念君過來,傅琨卻來了。

崔涵之只好尷尬地起身行禮。

傅琨已經聽芳竹說了。

小丫頭受了傅念君指點,只一個勁兒對傅琨哭,說是娘子名聲給人潑了臟水,請他過去正名。

“賢侄坐罷。”傅琨那雙和傅淵一樣的眼睛射在崔涵之身上,卻更加讓人覺得腳底發寒。

“賢侄來京一年,也沒有功夫來傅家坐坐,今日總算有空了。”

傅琨和氣地說了這樣一句話,卻驚得崔涵之差點出一背心冷汗。

傅相果真是在朝堂上殺伐決斷的人物,這句話分明是指他不敬,從不來拜會。

這確實不是崔涵之的錯了,年節的禮,他從來不敢落下,不敢常來走動的原因,便是又怕了那位見人就花癡的傅二娘子。

傅琨嘆了口氣,“你要退婚?”

崔涵之的氣勢已經叫傅琨這短短幾句話殺去了大半。

旁邊的崔四老爺見狀忙道:“傅相公,五郎一時心中憤懣,沖動了些……”

傅琨看了他一眼,“這位老丈就是保媒之人吧?”

崔四老爺應是。

傅琨文人修長的指尖落在了大紅的婚書上,“既然立了書文,便要當作正經事對待,小兒女一時意氣,可輕也可重,說話做事不妥當,如今尚且能有人替你兜圓,等入了朝堂,卻去指望誰?”

他這番話不異于對崔涵之的指點,崔涵之當即長揖不起,心中無限感慨:

傅相公這般人品,若是成為他的泰山當真是他幾世福氣,可一想到他竟有個那樣的女兒,便又覺得這世上果真沒有兩全的好事。

“爹爹。”

崔涵之還沒有起身,就聽到一聲極為悅耳的嗓音響起,如珠如玉,萬千婉轉。

崔涵之抬眸,就見到一位穿著緗色半臂蜜色襦裙的明艷小娘子緩步而來,梳著銀絲云髻,蝶口銜玉的青色簪子上墜下流蘇,在她走動間劃出優美的弧度。

不甚艷麗,卻又十分合宜的打扮,襯得她整個人清麗娟秀。

崔涵之怔然后才想起來。

臉是同樣一張臉,那短短的一面,她是有這么好看的嗎?

崔涵之很快又收回視線。

她自然是好看的,傅相和傅東閣都生得好相貌,她自然也不差什么。

可是再好看又如何呢,想到她粗鄙的行徑,和那些丟人的所為,崔涵之就擰起了眉。

這樣一個女人,就是生了九天玄女的美貌,也不過是個庸俗蠢物罷了。

傅念君輕輕走向傅琨,行了個禮,崔涵之便不由自主地聞到了一股茶花馥郁之香。

他恨不得屏住呼吸。

她還愛學人雅趣,熏茶花之香,當真可笑!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