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看蘇姑姑一臉氣憤的樣子,抱歉道:“這回的事情,讓姑姑受委屈了。”
蘇姑姑揮揮手,神色恢復了平靜:“這也不算什么,就是覺得二娘子有幾分未卜先知。”
她嘆了口氣:“男人,若是以身去試,就是一次,難免都會留下把柄,二娘子做的很對,崔九郎那樣的人,就活該這樣的對待,身敗名裂也沒什么可惜的。”
把他打落到塵埃里,才能杜絕日后一切因他而作的文章。
傅念君垂了垂眸,心里沒有覺得一點愧疚。
毀了崔九郎這個人,對她來說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之所以這么安排,讓固然猥瑣卻也不算犯了大錯的崔衡之成了采花“淫賊”,跌到泥里,其實是因為她,一直有一件事不能確定,她卻不敢去賭。
她一直隱約記得自己所知道的姑祖母傅饒華并不是嫁給了崔家,可又好像不是崔涵之,那么她能嫁給誰呢?
最后落得那個結局。
崔衡之出現后,她就有了答案。
或許就是這個崔衡之,娶了傅饒華,不管其中有誰的安排誰的算計,他成功頂替長兄娶了傅饒華,而后來他們夫妻之間有什么事什么糾葛,她也不想去知道,傅饒華婚后失了檢點,最后被浸豬籠,是結局。
那時候的傅家倒臺了,所以傅饒華自然成了案板上的魚肉。
女子被浸豬籠,只可能是丈夫點過頭的。
女子失節固然是件丑事,可在民間,也有許多丈夫念著舊情,也不會動私刑把妻子置于死地,掃地出門也就罷了。
何況傅琨一定給過自己的女婿很大助力,傅家八成是對傅饒華的丈夫有恩的。
所以從這件事的結局上來看,崔衡之很可能就是未來那個涼薄的丈夫,他在傅家倒臺后,可能就只嫌棄傅饒華是個累贅了。
傅念君知道自己如今舉步維艱,所以哪怕一個在她看來是個草包的崔衡之,她也不敢再去試。
她要盡早讓崔衡之徹底沒有可能再踏入她的生活,永絕后患。
所以她就必須要下一記狠手。
傅念君對蘇姑姑笑了笑,嘆道:“姑姑莫怪,其實,我就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
蘇姑姑是在市井民間混過的人,她只道:“娘子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
休息過了片刻,傅念君就帶著她們下樓。
“差不多母親她們從府里出來,我也該去露個面了”
總不能叫期待著自己和崔衡之私會的姚氏失望才是。
比傅念君想的還要湊巧,姚氏一行人在路上還正好遇到了被押解去官府的“淫賊”,正在那扯著嗓子哭爹喊娘的。
姚氏揮了揮帕子,與身邊的蔣夫人說道:“這年頭,還真是什么人都有”
“是啊,聽說是個淫賊,趁著這上元節要尋幾樁好事呢,幸好被人捉住了。”
蔣夫人附和道。
崔涵之卻越聽越覺得那聲音耳熟,要想看看那人樣貌,卻又因為人太多而擋住了視線。
奇怪,怎么聽起來這么像九哥的哀嚎?
算了,大概是他聽錯了,九哥昨天出門有些意外,今日是斷不可能再出來的了。
姚氏興沖沖地把崔家母子往傅念君和崔衡之“私會”的地方領。
蔣夫人覺得這里偏僻,不肯再走了。
這個姚氏,神神叨叨的,哪怕她再愚魯,也看出來她是有后招在等著自己。
要不是礙著身份,蔣夫人真不想再待了。
姚氏打發下人去望了望,可是根本沒那兩個人的影兒。
崔涵之倒是發現了一個坐在石橋邊痛哭的人。
“明川,你怎么在這哭?九郎君呢?”
明川抬起頭,望著崔涵之的臉愣了愣。
“五郎,九、九郎他不見了!”
“不見了?不見了是什么意思?你為什么不跟著他?”崔涵之不明白這小廝的意思。
明川哭得更響了,此時哪里管得了這么多,“我跟著九郎,后來他就讓我走遠些,我走開了一些,本來一直盯著的,不知怎么就睡過去了,醒來尋了許久,郎君已經沒影子了”
崔涵之見到姚氏帶著蔣夫人也走了過來,他想了想,終于覺得崔衡之有很大問題,“他今天出門來了?來干什么,為什么要叫你走遠點?”
明川到底年紀還又是心里害怕,什么都藏不住了,“他是來和傅二娘子私會的,他們約了要在橋下相會的,所以我要走遠一點嗚嗚嗚,不知會到哪兒去了”
這和說好的一點都不一樣!
郎君有什么事一定都會帶著他的,可都怪他自己睡著了,可是好好的他怎么會歪在墻角睡著的呢?
明川怎么想都想不通,只能通過哭來發泄。
他那句和傅二娘子私會一出口,聽見這話的人就全部愣住了。
“和傅二娘子”
崔涵之喃喃重復了一遍,他突然有點想笑,他的庶弟,和他的未婚妻子嗎?
這就是姚夫人想讓他看的?
他驟然轉身,姚氏臉色卻也有點驚愕,總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
所謂捉奸在床,可那兩個人呢?
怎么只有個小廝在這哭?
蔣夫人卻已經忍不住大怒起來,她一怒就要哭,和明川不相上下:
“九哥!他、他說要和傅二娘子私會!瘋了,都瘋了,他們他們想做什么!真是、真是不要臉面”
她結結巴巴地罵,也不知該罵點什么。
傅家幾個小娘子在一處,默默地不插話,傅梨華心里是有數的,傅念君這是和人來私會了呢?
咦?可是她人呢?
崔涵之比他親娘冷靜多了,忙喚了自己身邊兩三個小廝:“去尋九郎君,盡快,帶上明川,這里附近都仔細找找”
“這么熱鬧呢?”
突然有一道嗓音插進來。
原來是傅念君盈盈立在橋頂,正笑睨著眾人。
“沒想到,能這樣巧遇諸位。”
她一步一步踏下來,輕踢腳尖,步履十分輕盈俏皮。
崔涵之望著她,想張口說什么,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她出現在這里,那九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