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登基后,改年號洪熙。并封了徐側妃為惠妃,畢竟惠妃出身魏國公府,總要顧著太后的顏面。魏國公知道后,也不無遺憾。
見太后并未出言反對,魏國公也只得咽下心中不滿。想著皇后陸氏身體不好,自己的侄女,尚還有機會。
只是太子身份已定,依著皇上的意思,就算將來立了惠妃為繼后,也不會讓其誕育子嗣,與太子爭儲君之位。
陸如雪一路快馬加鞭,半月內即趕至了北京。穆玄陽應了當初的承諾,下旨從大周門,迎皇后入宮。
不過因在喪期,免了一應禮制,只是親授了寶冊鳳印。
陸如雪頭戴九龍九鳳冠。按制,陸如雪只能戴九龍四鳳冠。可當初穆玄陽爭這個皇位,為的就是給妻子正名,所以不論朝臣們如何反對,都堅持讓皇后戴九龍九鳳冠。
禮部多番請旨無果,太后又不肯出面,所以最后只得應了皇上的旨意。
授印這天,皇后除戴鳳冠外,著禮服翟衣,披云龍霞帔。腰系束副帶、大帶、革帶。中系蔽膝,后身系大綬。兩側懸掛玉佩及小綬。足穿襪、舄。手持玉谷圭,行禮后接冊接印。
授封后,一刻不停的著了孝服麻衣,去給大行皇帝守欞。
皇上這才下旨,奉大行皇帝謚號,“啟天幻道高明肇運圣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
文帝當初登基時,便在北京天壽山主峰南麓,修建了陵墓,取之“長陵”。幾年下來,陵墓主體地宮已基本竣工。
在停欞七七四十九日后,由鑾儀衛分出三班,每班一百二十八人抬著棺槨,出東華門。
再經由六十四親衛引幡,高舉萬民旗傘。千衛兵侍穿孝服舉幡旗、祭葬品和燒活于后。
親軍上十二衛數萬眾,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壓后,浩浩蕩蕩沿御道,直至長陵地宮。期間每百里,設有蘆殿,以供停欞休息。耗銀盡十數萬兩。
人死如燈滅,如此恢宏的“兇禮”,也不過是做給活人看的。也許是離得祖父和母親近了,陸如雪對文帝倒少了怨恨,甚至多少還有些替文帝感到婉惜。
爭了一世,斗了一生,歷經大小戰役無數,可真坐上了那個位子,卻不過匆匆數年,便魂斷命歸。
名利到頭終成空,活著再多尊容,死后也是黃土一堆,眼淚幾行罷了。數年數十年后,又有誰還記得這位文帝。只有《史書》薄薄數頁,寥寥數筆罷了。
“如雪,在想什么?”即便是封了妻子為后,可穆玄陽私下里,仍喜歡叫著妻子的閨名。
“玄陽又在想什么?”沒人的時候,陸如雪也不會稱穆玄陽為皇上,那樣讓她覺得,兩個人的心遠了。
“想看著你。”穆玄陽摟著妻子,這一刻無比的滿足。
“…”陸如雪雙臂緊緊的環上穆玄陽的腰,將頭貼在他的胸口,卻什么都沒有說。
夕陽暮晚,西窗前兩道人影就這樣相擁而立,不知時光匆匆,余輝將盡。
直到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傳之聲,“皇太子殿下,到!”
兩人這才分開落座,看著八歲的兒子近殿請安,陸如雪笑的眉眼彎彎。
“來庭兒,上母后這里來。”
“母后。”只有在母親的面前,太子才像是個孩子。摟著母親的手臂,將頭靠在母親的肩頭。
“母后統御六宮,這些日子可是累著了?孩兒剛才進門時,聽采桑說,母后午膳進的不香。”
自打陸如雪在孝陵大病了一場,進了北京以后,太子每日必會關心母親的湯藥飲食,從不曾有一日忘記。
“膳前用了幾塊點心,正膳便有些進不下了。母后身子無礙,庭兒今天可去給太后請安了?”
“晨昏定省,孩兒從不敢錯了時辰。”母親能得以立后,這里面也有太后的默許。不然只論出身,當初的徐側妃,如今的惠妃,都比母親更得人心。
所以太子感激皇祖母,自然在禮數上,也很是周全。
“好。近來功課如何?”太子所學,與皇子不同,是御下治國安邦之道。陸如雪總覺得兒子小小年紀,就要學這些,難免心疼。
太子看了父皇一眼,見父皇點頭,這才不敢有所隱瞞,“少傅師傅講了《帝范》,提到君體,建親,求賢,審官,納諫,去讒,誡盈,崇儉,賞罰,…。”
庭兒終還只是個孩子,雖好學,可這本書仍有記得不清的地方。
“還有務農,閱武,崇文,對嗎?”陸如雪笑著指出。
庭兒嘴張成了歐形,看了父皇一眼。這書是帝書,別說是母后,就是太后,也是不得閱覽的。
“哈!”皇上卻全不在意,妻子喜歡看書,昨兒聽說兒子正在讀這本書,就向他要了。
他并沒有提醒妻子,只命羅成將書送到了中宮殿。這會兒見兒子一臉的吃驚,還有些擔憂,不由得大笑出聲。
“你母后過目不忘,別說是一本《帝范》,就是《五經正義》、《貞觀治要》,你母后也沒少看。”
“這些書看不得嗎?”兒子眼中的擔憂,陸如雪又怎會無所覺,當初她也是問了皇上的,可皇上沒說什么,就命人將書送到了中宮。所以她也沒有多想。如今看來,還真是她僭越了。
“當然看得,只要是皇后想看的,天下的書都看得。”一句話盡,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近身俯耳壓聲說道,“《春宮圖》不許看。”
感覺耳邊的呼吸,穆玄陽又提到了《春宮圖》,惹得陸如雪面上飛霞,耳尖一紅,不由得嗔了皇上一眼。
卻只換來穆玄陽,笑的更是大聲得意。庭兒不知父皇對母后說了什么,不過見父皇不怪,母后雖嗔怒,顯然并不是真的氣惱。心里一暖,也跟著笑了起來。
自文帝駕崩,已足三月,因著《春宮圖》的事,當晚皇上歇在了中宮殿,自是一番急風驟雨。
直累得陸如雪,幾次三番的求饒,可還是由著穆玄陽盡了性。任由著他抱了自己去沐浴后,兩人這才累得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