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夫人有意撮合嫡長孫女和娘家侄孫,陸如雪只是坐壁上觀,借此機會來試探陳怡然的脾性。
陳怡然心知,剛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對面這位夫人的眼中。
祖母的心思,她早就知道,所以自母親離世后,她再沒去過李府。并向父親討了有功夫在身的紅蓮,貼身伺候。
可千算萬算,卻沒想到,祖母竟然會當著外人的面兒,來拜壞自己的名聲,顯然是要逼自己就范。
她陳怡然再不繼,也是侯府的嫡小姐,絕不會嫁給一個紈绔子弟。
見紅蓮關了門,她這才步上前來,重新給陸如雪見禮。
“剛才驚擾了夫人,小女子在此向夫人告個不是。”
“無妨,請起。”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陳怡然坐在自己身邊。陳怡然謝座后,這才欠著身子,坐了下來。
“陳小姐不愧是靖安侯府出身,頗有侯爺的風范。”陳怡然沒想到這位夫人竟是認得自己,可自己對這位夫人,卻無半分印象。
眼中有些慌亂,臉上卻強做鎮定,“請恕小女子眼拙,沒能認出夫人的出身。”
“陳小姐未曾見過我,也算不得什么失禮。不過我曾有幸,與靖安侯夫人,有過一面之緣。”
陸如雪還是太子妃時,曾在宮宴上,見過還在世的靖安侯夫人。不過若無此事,她許是一輩子也不會想起此人。
“原來夫人與先母是舊識,敢問夫人夫家貴姓?”
“陳小姐與我有緣,這支玉鐲,便送與陳小姐吧!”陸如雪沒有回答陳怡然所問,反而從手上解下一脂白玉鐲,遞給了陳怡然。
陸如雪出手,雖只是未經雕花的素鐲,可看這玉質細膩滋潤,便知價格不菲。
陳怡然連連擺手,不敢領受。“夫人與先母只是一面之緣,與小女子更是初識,斷不敢受夫人如此貴的禮。”
“長者賜不可辭。還是陳小姐擔心,本夫人有攀附侯府之嫌?”
“怎么會呢?小女子只是覺得這玉鐲太過貴重,怎好奪人所好。”
“你我即是有緣,又何必計較這么多。”陸如雪將玉鐲遞到陳怡然手中,這才笑著由采桑和采青扶著出了偏殿。
她出來有一會兒了,若是再不回宮,只怕皇上和太子都會擔心。
“小姐,奴婢看那位夫人送的誠心,這玉鐲也沒雕花,應該算不得貴重,不如就收下吧?”紅湘拿起玉鐲,看了看,也不覺得有何特別。且那位夫人穿的很是樸素,其出身應該也并不高貴。
“我也看出那位夫人是一片好意,可無功不受祿,且這玉鐲別看沒有雕花,卻是和田羊脂玉。”
“和田產的羊脂玉,可都是貢品。那位夫人隨手送人的一只鐲子,就如此貴重,其出身必定不凡。”
“我這心里總感覺有些不安。紅蓮快跟上去看看,若能查出那位夫人的出身,稍后咱們也備上一份大禮回敬。”
紅蓮更像是陳怡然身邊的侍衛,平時話不多,領命后退了出去。不過,只離開一刻多鐘,就趕了回來。
“大小姐,那位夫人已經離開了。奴婢擔心表少爺會再來,不敢離開太久。”
“罷了,既說是有緣,若是下次見了,再問個清楚吧。”
陸如雪坐著軟轎下了山,可還沒等換乘馬車,就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立于馬車之旁。
“玄陽倒是好興致,竟也出宮來踏春。”來人正是大周當今的皇上,穆玄陽。
“當年在中京,如雪隨兄長去廟里進香,不就遇到了為非作歹的小人。還是為夫出手,這才救了夫人。”
“為夫趕來,是怕再有宵小鼠輩,打擾了夫人,為保駕而來。”
“是,是,是!玄陽當年英雄救美,身手矯健,為妻在此多謝夫君,當年的救命之恩。”陸如雪今兒高興,竟起了打趣穆玄陽的心思。
“哈,哈,哈!”穆玄陽笑的開心,雙手扶起妻子。此時山下聚了不少的人,也虧得二人穿的樸素,這才沒有人發現二人身份。
穆玄陽能獨寵妻子陸如雪多年,除了少年夫妻外。更主要的原因,就是妻子從不當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只把他當成自己的夫君。至始到終,從未因他身份的轉變,而有所不同過。
兩人難得出宮來,也不乘馬車,穆玄陽牽著陸如雪的手,就這樣走走停停看看。看盡人生百態,聊些家長里短。
遠遠的看去,竟真的像是一對,尋常百姓夫妻。
“這桃梳的雕工,雖算不得好,可勝在小巧,為夫買了送與夫人。”
“好啊,桃木有仙木之稱,木梳寓意天長地久。又是夫君送的,為妻自是喜歡。不過若是夫君能每日用這桃梳,與為妻梳頭,為妻必然更為歡喜。”
“好,自今兒起,為夫每日都用這桃梳,替夫人梳頭。”
沒有朝堂紛爭,沒有爾虞我詐。說的都是些閑話,看的只有彼此眼中的深情。
陸如雪對于此刻的一切,無比的滿足。比起富貴榮華錦衣玉食來,執子之手,,悠然田野間,才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朝飲木蘭之墜露,夕餐秋菊之落英,如今都已成了奢望。
這一天走的有些累,好在了了一樁心事,陸如雪心里高興。回宮后,陪著穆玄陽用了晚膳,服藥后便睡下歇息。
而回到靖安侯府的陳怡然,卻沒向祖母和繼母,提起那位神秘的夫人,甚至將陸如雪饋贈的玉鐲,妥善收了起來。
次日早朝后,陸如雪派人去請了太子來問話。她是相中了靖安侯的嫡長女,可她不是那種專制的父母,若是兒子已有了中意的女子,她也不會強加阻攔。
除了陳怡然的性格外,更令陸如雪滿意的卻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如今的靖安侯夫人,對這位嫡出的大小姐不好。
將來陳怡然若是嫁給太子,便不會如她這般,為了娘家,而不得不委屈求全。更不會索要無度,而是一心向著太子。
這也是身為一位母親的私心,此刻的陸如雪,不再是明智理性的皇后,而是一心只為了兒子著想的母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