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枝點點頭,先前方正昆從外面回來時,和方采薇說看見明光大街上有個漂亮女孩兒帶著弟弟自賣自身,但看著又不像是賣身葬父,也不知為的什么,又說這樣漂亮的姐弟兩個,被哪位權貴相中,倒是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說的方采薇動了惻隱之心,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只披了件外衫就和她趕出來,誰知剛出胡同,就遇上這兩個無賴攔路,幸虧世子爺及時出現,不然還不知會是什么后果。如今想來,這自然是一個陰謀,目的就是將主子單獨誆騙出來,給那原成制造“英雄救美”的機會。
荊澤銘本來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聽見這話,卻又勉強振作起來,對方采薇道:“今日眼看天就黑了,這會兒你要離開娘家,是不是倉促了些?”
方采薇恨恨道:“必須搬走,連親哥哥都算計到我的頭上,還不搬走,等著讓他們把我吃了嗎?別說還沒到晚上,就是夜半三更,我也一定要搬走的,這個家,我一時半會兒都忍不了了。”
荊澤銘忙道:“既如此,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離著山海園三里地,就是柳枝胡同,前些天王大人手頭緊,和我借銀子,之后將那里一處宅子抵給我了,我沒去看過,只派雙福過去點了下東西,他回來說那院子是十分齊整的,不如你們就先在那里落腳?”
方采薇皺著眉頭,她可不想和荊澤銘再有任何瓜葛,然而此時若搬出娘家,山海園那邊還沒收拾好,這么些人,勢必只能住客棧,若是有這樣一個獨門獨戶的院子,的確比客棧要好得多。
因想了想,便對荊澤銘道:“也好,只是有一條,這房子便當做是我租下的,我照著市價付你租金。”
荊澤銘剛說出一句“何須如此?”看見方采薇的眼神,就知道不這樣做她是不會住進去的,因只好苦笑道:“罷了,就按照你說的,你給我租金,我租你房子,咱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成么?”
“成交。”方采薇滿意點頭:“把你那個院子的地址和鑰匙給我,我今晚就要搬出去。”
“不用,我親自幫你搬過去,你進去收拾東西,我在這里等你。”
荊澤銘見方采薇要說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拒絕,于是連忙道:“你就當是房東看在租金豐厚的份兒上,來幫房客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放心,我不會糾纏你的。”
“世子爺,你知道,我不會給你藕斷絲連的機會,不然當初我就不會那么決絕的從侯府搬出來。”
方采薇認真嚴肅地看著荊澤銘,卻見他點頭苦笑道:“是,我知道,所以你放心,我也不是借此糾纏于你,你看,天都快黑了,之前那一幕,雖說是原成的陰謀,可這么長的路,誰知道能遇上什么事?你就把我當成雇來的保鏢吧。”
“哎喲,這話我可當不起,誰有這么大臉,用擎天大將軍做保鏢啊。”方采薇笑著搖頭,但也沒再堅持下去,早就說好了分手后還是朋友,若這會兒非要老死不相往來,倒說明自己心中還念著他。
轉身回到家中,就見院子里,方正昆正和方父方母還有劉氏一臉焦慮地在那里走來走去,一看見方采薇主仆進來,方正昆便沖上前打躬作揖道:“妹妹,實實是我豬油蒙了心,讓原世子攛掇幾句,見他言辭懇切著實可憐,且妹妹總是要再嫁的,他雖不屑,好歹對妹妹是情真意切,這才答應了他誑你出去見一面。但我也說過,我只負責把你騙出去,剩下的能否打動你,就看他是否心誠,那廝當時跟我拍著胸脯打包票,我只道他是打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哪成想他竟然用了這樣陰謀,我當時本要沖出去,誰知荊家世子……啊不,妹夫緊接著就過來了……妹子,你和妹夫到底怎么回事?莫不成你們是假和離,哎喲要是假和離,你也該說一聲啊,我們何必急成這樣?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方采薇原本理也不理圍上來的方母劉氏等人,徑自只往房間里去,此時聽見方正昆這話,方停下腳步,冷冷道:“哥哥錯了,我和荊家世子沒有任何關系,和離也是真的。若是以為我和他是假和離,日后仍能憑著我換家族富貴興盛,因此這會兒拿出一副后悔嘴臉,大可不必。我和他是實實的沒有了任何關系,日后的人生路,我也是真正要獨自前行,沖著今日母親兄長的恩德,從此后我便是討飯,也不會討到咱們家門口來,你們盡管放心吧。”
方正昆和劉氏面面相覷,不知她這話是真是假,方母看著女兒,也是目光復雜欲言又止,卻在此時,只聽方父大聲道:“這是什么話?你是我方家女孩兒,這里便是你的家,你和我們真正是一家人,住在這里天經地義,誰敢對你無禮?女兒,你不必理會你兄長嫂子,我和你說,你就好好住著,日后誰敢和你多說一句話,你來找我。”
方采薇嘆了口氣,她這個父親倒是好的,只可惜是個老好人,說是家里戶主,其實誰的主都做不了,不然方正昆兩口子和方母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逼迫算計她。
因便對方父哭道:“我知道爹爹心里是為女兒好的,只是我也知道您素日不善言辭,以至于這家里誰都不會聽您的話。只怕爹爹有疼我之心,卻無護我之力。您這會兒敢這么說,恐怕也是母親和兄嫂教的,爹爹,若是真為我好,便讓我走吧,我不想在這個家里,連什么時候被自己哥哥賣了都不知道……”
一番話說得方正昆臉上發燒,連聲道:“妹妹,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不等說完,被方采薇啐了一口,聽她冷笑道:“你哪里是錯了?你怕是誤會了荊家世子的意思,這才覺著自己錯了。今日若沒有荊家世子過來,讓那原成演成了這出英雄救美的戲碼,這會兒你們大概早就備好了逼我以身相許的說詞,此時又在我面前假惺惺裝的什么?反正你們的鬼話我是一個字都不會信了。讓開,我要收拾東西,趕著天黑前離開呢。”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