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下車,峰儀哥就上前去蹲下,把她背著往高家走。
好幾個人抬著大箱子跟在后頭,雖沒見著里邊的東西,但這派頭,里邊的東西能不好?
“可不就輸給高家了嘛!”
羅桂芬咬唇,眼中劃過一抹嫉恨。
“哎,咋能跟高家那人比呢?”
羅叔急了,砸鍋賣鐵也比不了人族長千金呀。
“咋就不能比了,咱閨女嫁的可是城里頭人家。”
羅嬸子拍床板,氣得跳起來,對著墻邊坐著的羅桂芬一通指使:“桂芬,你明兒個上城去做衣裳,順道跟大牛合計合計,在城里頭弄個住的地兒,咱搬到城里頭去。”
她順了口氣,昂著腦袋,跟斗勝公雞似的:“再厲害的來頭,還不是嫁進了村里,咱村里出身的,倒還要走出去,過得比她好!以后進城遇到了,還要求著咱辦事引路吶。”
羅桂芬原就咬牙恨著吶,張臘梅在人前把她數落得一無是處,連白薇薇一根頭發絲兒都比不上。
這會兒自己媽給出了個主意,她二話不說,點頭就應了。
哼,進城算個什么,她以后都要過得比白薇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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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白薇薇起來,梳了倆辮子頭,依舊是沒打麻花,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結了婚的女人,倒像是學校里頭的女學生。
她喜歡鮮艷的顏色,穿的太艷不大好,也就挑些亮又素的色,小皮靴不用洗,擦一擦就干凈了,倒是省事,家里頭給她幾雙皮靴做嫁妝,可是精心考慮過。
張臘梅老遠就沖著高家門喊,“妹子,嫂子來了!”
白薇薇趕忙拉開大門,迎出去,她提了個染布袋,準備將衣裳裝回來,見張臘梅挽了個簍子,順手把染布袋放進簍子里。
“妹子,你今兒看著真精神。”
白薇薇摸了把臉,昨晚上沒被高峰儀纏著,睡完午覺睡一夜,氣色紅潤,當然精神好。
“嫂子說笑了,上城打算買些什么?”
張臘梅被打開話匣子,一路走一路數點,從雞皮蒜毛說到柴米油鹽,愣是把李家那點子家里事說破天了。
白薇薇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等上了農場來的給養車,沒一會兒,羅桂芬和羅嬸上來了。
“喲?這可真是巧了。”
白薇薇咧開一嘴牙。
張臘梅這才停下,看了一眼跟前,原來是羅家母女倆。
“哼,上城去埋汰人呀?”
羅嬸子沉下臉,“臘梅,你管好你這張破嘴,別學著你媽成天胡咧咧別人家,自己家里一點破事還沒掰扯好呢,倒管起別人來了。”
張臘梅哪里聽得進去,腦袋一翹,學著平日里羅桂芬那個派頭,鼻孔朝著她們母女倆:“這不是管不管的啥,實在是你家做得讓人看不過眼去,看見你家有個動靜,都瘆得慌,也不怕把新來的老實人給嚇著了。”
羅桂芬氣得臉色通紅,想還嘴,旁邊又還有個媽,索性忍了,一雙眼時不時來回打量白薇薇。
高峰儀都走了,她這日子也甜不起來了吧?
哼,寵她又咋地?人不常在家里,嫁過來了那就是守活寡,家里頭條件又不好,還有個小姑子沒嫁出去,她有啥能跟自己比?
“是嚇著了,還是眼饞,恨著了?臘梅呀,嬸子知道你家日子不好過,水生一年到頭在外打工,你一個婦道人家,在家里頭苦著,可那也不能嫉恨起我們家桂芬來了呀。當初拒了你家水生三次,是我們家桂芬年紀小,還不想說親事,這如今年紀到了,要說人家了,人條件好,又看上了我們家桂芬,這都是個人修來的福分,強求強要不來地!”
羅嬸一邊朝張臘梅說,眼珠子時不時斜著睨白薇薇。
小女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得,好像她們吵她們的,不關她事兒似的。
張臘梅鼻子里溢出一聲冷嗤,“切!多大的福分,能跟人比不?”
要是擱上以前,還能在村里頭顯擺顯擺,可如今嫁進來個金鳳凰,她們家就是再倒騰,也是只土山雞。
“各人有各人的命,比不得地,我們家桂芬啊,這輩子就只能在個小城憋著,跟老實人守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也就滿足了。”
羅嬸嗓子拉長,跟唱大鼓戲似的。
白薇薇終于皺了一下眉頭,不過卻不是因為這話,而是覺得羅嬸這聲音吵得慌。
她這人身子骨嬌氣,被車一顛簸就犯困,這會兒睡意被羅嬸噪沒了。
羅嬸瞧白薇薇臉上終于松動了一下,眼神閃過一抹得意,繼續滔滔不絕,“臘梅,你還不知道吧,我們桂芬說的那戶張家,在城里農貿場……”
“噯,妹子,你上回嫁過來你家里頭派了幾輛車來著?”
張臘梅忽然轉過頭來大聲問白薇薇。
白薇薇被她們吵得煩,淡淡道,“不記得了,都是家里父母安排,我不大上心。”
羅嬸一聽,酸溜溜道,“呵,哪有人對自個兒婚事不上心的,高家媳婦兒,你要擺譜也不是這么個擺法兒。”
張臘梅剛要幫白薇薇說話。
白薇薇眉毛一挑,冷笑,“嬸子怎么這么說?我可是一沒說我家里人在哪里工作,二沒說我家里頭條件怎么樣,光聽你一人在這里說去了,倒還成了我擺譜兒了?非得讓我說,我家婚事由管家處理,家里人光檢閱禮單簽字拿決定就行了,你才罷休?”
“哼,就是!”張臘梅別過臉去,一副不稀得看她母女的架勢。
“噯,妹子,那個管家是什么人啊?”
白薇薇抿唇,臉色淡淡,“嫂子,沒多大,那是男人操心的事兒,都跟咱沒啥關系,出門在外,咱們聊些家常。”
張臘梅頓時感覺到一種嚴肅的氣息,整個人跟電影里地下工作者似的,連連點頭,“是是是!妹子,咱不談這些,這兒有外人,不方便。”
說完斜撇了羅家母女倆一眼,一副她們覺悟低的無知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