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怕?”
白薇薇咽了口唾沫,小聲嘀咕:“你……高峰儀你別輕舉妄動,我要喊我爸媽的啊。”
高峰儀臉紅成了布:“我們倆關起門來睡覺,你喊你爸媽干什么?給你喂奶還是把尿?”
“哼,滾你。”
“薇薇……你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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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江春紅從小在小城長大,習慣好,不愛賴床,早上還在自己房間里練個基本功啥的。
一聽見廁所流水聲,就走出來,老遠瞥見自己閨女蹲在里頭搓床單。
“薇薇倆月不見,勤快多了呀,可把媽樂壞了。”
母親聲音一響起來,白薇薇臉立馬沉下來。
“媽,那你可樂早了,我懶著呢,這是頭一回。”
江春紅不信,她閨女又不是傻子,哪有回自己家裝勤快的?
分明是在高家天天干這么活兒,習慣了。
“薇薇,你不用怕媽心疼,媽看見你現在這么勤快,可欣慰了,說起來這還得謝謝峰儀他們家,把你教得這么好,唉,也怪媽從前把你給寵壞了,剛嫁過去吃了不少苦吧?”
白薇薇聽得好笑,以前沒覺得自己母親是這種人,一張嘴就來假話,說來說去,也不外乎那一句,“嫁去吃了不少苦”。
她起身把床單擰起來,江春紅趕緊湊上來幫著她擰床單,看她擰半天使不上一點兒勁兒,直接打掉她手:“別擰了,你擰不動,媽自己來。”
語氣里掩飾不住的慍怒:
“你打小兒媽就沒讓你干一點活兒,就你那點兒手勁兒,能干個啥?”
白薇薇深吸一口氣,心底深深無奈,要說母親狠心,撇下她跟人私奔去了外國,可是人生前十八年,她的的確確對自己好得不行。
她知道,此刻母親江春紅是生氣了,氣她嫁了個人就作賤自己,辜負了父母的珍愛。
“傻里傻氣的,勤快不用到點子上,你光在媽這邊兒勤快有啥用?沒事跟你爸那邊好好說兩句好話,把人調上去,也不是什么難事。”
江春紅一邊抖床單,一邊低聲教訓女兒:“雖說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咱們M城,但哪怕進了小城,日子都能比現在好過,最好是離咱這邊兒近一點,媽隔兩個星期就去看你一次,給你打點打點家里頭,反正放假也是按月放,有媽在,包管人回來,家里頭哪兒哪兒都稱心。”
說著,她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睨了白薇薇一眼:“就是你婆婆哪天進城來,也會對你滿意。”
在她印象里,高夫人文秀是個大家閨秀,識人斷人,慧眼如炬,不是一般人那么好糊弄。
女兒既然嫁過去了,甭管身份門第顯赫不顯赫,婆婆丈夫還是要取悅,不然隔山隔水的,吃了悶虧,她這個做媽的,也不知道。
白薇薇聽著母親這算盤打得精妙,簡直全給自己打算好了,高峰儀調進城,她再隔三差五來給自己整理家務。
甭管是高峰儀放假回來,還是婆婆進城來看望人,都能滿意。
唉,母親為人如何,對自己對一顆心總是好的。
白薇薇想恨她,卻怎么也恨不起來。
見女兒半天不說話,江春紅泄了氣,把床單抖利落了,推開兩扇窗,放在架子上,用撐衣桿歸置歸置,嘆道:“算了,媽不指望你,媽早該有這個覺悟,指望你這個傻閨女就是最大的錯誤,要是你能辦成啥事,當初也不會……”
話說到這里,女人瞳孔微縮,臉色沉下來。
白薇薇了然,走過去拉住她手撒嬌:“媽,您別操心,我在高家過得好著呢,峰儀和婆婆啥都不讓我干,你瞧我這手,一個繭子都沒有吧?”
江春紅狐疑,眼神落到女兒手上,果然白白凈凈,跟從前差不離。
干活兒的手可不長這樣子,她從小兒不讓白薇薇干活兒,也是希望她能愛惜好手,以后跟自己一樣,跟著藝演隊表演孔雀舞,揚名四海,得到大家贊賞,以后嫁的好點。
“喏,沒騙你吧?”白薇薇眨巴眨巴眼。
江春紅沒好氣點了一下她鼻尖:“鬼靈精。”
她坦然往沙發上一坐,抱著瓷杯吹了吹熱氣兒:“跟媽這兒賣勤快,是想要啥?”
既然跑回家來勤快,總是有個明目才對。
白薇薇無奈,母親這腦子沒別的,就是太精了,把人都想的跟她一樣精。
她一屁股坐在母親身邊挽住她胳膊:“媽,你別老把人想那么猴精可以不?我那哪是跟你賣勤快啊,我那是怕峰儀不好意思,他一個大男人,在家里洗床單就算了,出來哪能還這么丟份兒啊。”
江春紅眼珠子轉了轉,斜睨著白薇薇:“咿呀,現在還知道為別人著想了?”
白薇薇得意翹著腦袋:“我一直都是這么個人。”
江春紅噗嗤一笑,抱住女兒,跟小時候一樣摸她那頭緞子似的發:“你呀,一直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心眼兒實在,一離開就是兩個月,媽可擔心死了。”
一邊嘆息,女人保養得宜的一雙眼忽然迸發出凜冽的光:“不過,有媽在,你少長幾個心眼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