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夫人留在了花廳,雖然一直和其他夫人說笑,但心中著急非常,她是知道女兒的計劃的。最近三個月,她們一直在找這樣的機會,只是實在不是那么容易。幸好這次老太妃過壽,她好求歹求這才帶了寶儀出來,成敗在此一舉了。
只是,她有些心神不寧,身旁的夫人見她說話心不在焉的,也就尋別人說話去了,她坐了半響,越坐越心慌。
有婆子來尋她的大丫鬟說話都沒注意到,可等大丫鬟在她耳邊低聲說寶儀落水昏了過去時,驚得手中的杯盞跌落在地。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忙問怎么了,慶王世子夫人也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事情,臉色凝了凝,立馬過來解了圍,然后客氣的說帶她去換身衣裳,孔大夫人驚慌失措的跟著出去了。
事情肯定沒那么簡單,但在座的都是人精,笑笑也就過去了,只是多留了個心眼。
等她見到女兒面色慘白、人事不省的模樣,捂著嘴哭了起來。
世子夫人忙安慰她,說已經沒什么大礙了,現在不過是還沒醒來而已,孔大夫人這才好些。
接著忙問怎么好好的就落水了,世子夫人得了信的,說是她自己不小心靠在上下船的欄桿那里,偏巧欄桿沒有關好,這才跌落了下去。
孔大夫人見她沒有提及是誰救了寶儀的事,只好接著問。
世子夫人為難的看著她,孔大夫人有了不好的預感,在得知是秦王世子跳水救了她之后,人晃了晃,臉色煞白,連退了兩步。
世子夫人連忙扶住了她,有些同情的看著她們,被人從水中救起,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名聲啊,唉!
孔大夫人帶著醒來后失魂落魄的孔寶儀回府,卻只道不小心落了水,其他一個字不敢提。孔老夫人問被誰救了時,她支支吾吾的說是慶王府善水的仆婦,說完就趕緊回自己的院子了,一夜未睡,僥幸的想著這事兒畢竟是在慶王府發生的,怎么著慶王府是要負責任的,應該沒什么問題。
可事情往往總是事與愿違,不出兩天,秦王世子英勇跳水救起孔府大小姐的事傳遍了大街小巷,更甚者,說是世子愛慕孔大小姐已久,奈何已經娶妻,和孔大小姐有緣無分,這才將情誼深埋心底。可哪里忍心見她落水,這才不顧自身安危的跳水相救。
這如話本中的故事一樣,哪個不愛?于是被傳說的沸沸揚揚。
而當事人之一的孔府反而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可想而知,府內掀起了一場怎樣的風暴,孔老太爺恨不得府里沒這對母女的存在,孔老夫人直接病倒了,孔大老爺則直接扇了孔大夫人幾個耳光,把她關在了院子里。
就在孔老太爺清楚孔寶儀之前定的親事肯定要黃了,立刻做出讓她出家的決定時,秦王府上門提親了!
媒人雖然說的客氣,但話里話外不外乎既然世子救了她,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孔大小姐嫁人也不合適了,那就干脆嫁到王府吧,只是因為世子早已娶親,只有委屈她做平妻了。
這下連孔老爺子也病倒了。
事情愈演愈烈,越說越玄乎,知道真相的樂怡感嘆害人終害己,雖然燕子雄的事是故意為之,但若沒有她不恰當的心思,也不會有今日的后果。
而老夫人和馮氏柳氏將她和靜淑叫過去問話,在知道兩人和孔寶儀在一艘船上時,有些后怕。接著反復叮嚀她們以后出門千萬要注意,萬不可出現孔寶儀這樣的事情。
直到兩人保證了又保證,這才讓她們回去,但靜淑的婚事又被重新提及,老夫人想的是,還是早些嫁了安心,再說年紀也不小了。
沈業這邊可是得意的緊,他連續幾天在燕子楨面前賣乖,不停的打探燕子楨的心儀對象,偏偏燕子楨又守口如瓶。最后沒辦法了,換了個方式,整日將楊樂怡掛在了嘴邊,直到將他惹毛為止。
燕子楨知道瞞不過他,便也不否認了。
他承認了就好辦,沈業的八卦精神熊熊燃起,可同時又狗嘴吐不出象牙。
問他怎么會喜歡上比他小那么多的女娃子,十三歲啊!他怎么下得了手!下手就下手了吧,居然還能鎩羽而歸,他的能耐呢?本事呢?
早知如此,就該學學他啊,瞧他多厲害,哄個女孩子簡直手到擒來!
燕子楨冷冷的說,讓他哄好聶小茜再說吧。
沈業被噎了一下,不過厚臉皮的他無所謂的說道,成,看他成婚后怎么讓她瘋狂的愛上他,哈哈哈。
燕子楨不再理他!
可他繼續嘮叨,告訴他女孩子們都喜歡些什么,想些什么,要怎么哄,她們經常還會口是心非之類的,聽得燕子楨眉頭緊皺,看的沈業偷偷直樂。
事情最終以孔寶儀以平妻的身份嫁給燕子雄而結束。
不待大伙繼續八卦,京中兩件最重要的事情讓人們很快將這個英雄救美的肥皂劇給遺忘。
一是四年一度的大考,這可是關系到多少考生學子甚至是家庭乃至家族的命運,
另一個是西楚國派來議和的使者也將抵達。
兩件事情都讓朝中諸人忙碌不已。
而燕萬澤則將兩件大事都交由燕子楨去負責,他只在關鍵的點上給些意見而已。
兩件都是不能出一絲差錯的事情,燕子楨連著忙碌了半個月。
待三天大考結束,學子們面色慘白的從考場出來,然后各自蒙頭大睡的時候,沈業也一副累癱了的模樣坐在了太子府的議事廳中。
“下次千萬別讓我做這事兒了,我錯了還不行嗎,真是累死本公子了。”
鑒于他不知好歹的笑話燕子楨,結局就是這次大考他居然被安排做巡視官!三天中在考場內不停的巡視可否有異常的情況發生,比如作弊,比如有人體力不支暈倒等等。
好家伙,六月底的太陽那可不是吹的,是真的啊!他欲哭無淚,偏偏考場中暈倒了好幾個人,他曝曬在太陽下卻一點事都沒有,氣的他恨不得裝暈了!要知道,他雖然曬不黑,可汗是一身一身的出,多難受啊!
可惜燕子楨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他,他認真的看著手中的幾份卷子。卷子的署名都是同一個人:白沐!
沒想到他會參加科考!身為安國公的庶長子,繼承不了爵位,但做個閑散官員不是問題,若有能力,也能一步步的爬上去。可他居然參加了科考,有功名在身,再有能力,或許這是最快的一條路!
而最讓他驚訝的是,以這幾份卷子的所答之題,別說一個進士了,就是前三名也在囊中,至于名次就看他臨場發揮如何。
想到這,眼前冒出小姑娘的模樣讓他突生一股邪火。
毀了?毀了!毀了?毀了!
湊到他面前被他陰冷的臉色嚇了一跳的沈業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怎么了這是,誰這么招恨了?”
燕子楨回神。
“沒有。”手中的卷子依然捏的很緊。
“還說沒有,你瞧瞧,齜牙咧嘴的,恨不得要吃人。”
沈業從懷中摸出一個鏡子,打開照著他的神色。
鏡中的少年臉色冷峻,眼睛冒火。
“你是還沒巡視夠吧?”他一指彈開他的胳膊。
“哎喲,別介啊,我胳膊都麻了,動不了啦。”沈業沒想到他會用內氣,彈的他胳膊直發麻。
燕子楨哼了一聲丟下手中的卷子走到窗前。
不知道他為何如此,但見卷子就要落地,沈業一把撈起,順便看了起來。
“真是沒想到,這家伙居然深藏不露啊。”看完卷子上的內容,沈業收起了嬉皮笑臉,若有所思。
“他的卷子怎么會在你這?不是應該在那幫老頭那里嗎?那幫老頭見了,一定開心啊,難得有這么個人才出現,怕是要為了他打破頭咯!”沈業小心翼翼的將幾份卷子鋪平擺好,深怕有個什么閃失。
“你說他和樂怡是不是很像?兩人平常不見有什么特別,卻總是突然搞出個與眾不同!嘿,不愧是一塊長大的,還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其他的寶藏可挖。”
沈業是真心在嘆服,雖然他也不過就比他們大了幾歲,可天性豁達的他,卻是非常愛才惜才。
“哼!”燕子楨聽了哼聲更冷。
“怎么,難道我說的不對?”沈業見他并不高興,聯想到他剛才的神色,好像和這卷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腦筋一轉,笑嘻嘻的說道:“我說,你不會是想多了吧?”
“什么想多了?”燕子楨雙手背在身后看著窗外。
“白沐啊。”沈業摸著下巴:“這可是難得的人才啊,可你剛才看著卷子盯著他的名字好像要把人給撕了的模樣,難道不是想多了?”
燕子楨不說話,他懂沈業的意思,但他有他的驕傲!再說了,是人才又怎樣,東陵國難道還缺這么個人才不成!
若干年后,他想起今日之事,卻更多的是慶幸,慶幸被沈業打岔打過去了。否則以樂怡的性子,一定會對他心存疙瘩,而東陵國更是說不定會損失一位百年難得一遇的良相!
沈業觀察他的表情,見他微抬下巴,緊抿唇角,嘆氣搖頭:“唉,算了,人有時候啊,鉆進牛角尖了只能靠自己出來咯!”
“滾!”燕子楨瞪了他一眼,嘰嘰歪歪的心煩。
“嘿,惱羞成怒啊,我走,走還不行嗎?”沈業避開他甩過的眼刀,假意四處躲避的跑出門。
在出門之后又探進腦袋笑嘻嘻的說道:“我聽我妹子說了,她們明日約了一幫人去西郊外賞花野炊,聽說還要賽馬,說是慶祝白沐大考結束。對了,不止他,還有很多的青年才俊,當然了,都是年齡相仿的公子們,哈哈哈哈,別怪我沒告訴你,我明天就不去了,走啦!”
躲過他的怒火眼神,沈業哈哈大笑著離開。
西郊外有一片大森林,樹高葉茂,靠近外圍的一圈因為經常有人走進走出,因此沒有什么刺人的雜草,路面也很平整,正是夏日出來郊游的好地方。而森林外是一個大山坡,山坡上綠草遍地,這個季節開滿了各色小野花,遠遠看過去,賞心悅目極了。
一行十多個人,另加各自帶的丫鬟小廝好幾十人浩浩蕩蕩的到了。
“哇,太美了!”小霜摘下帷帽,看著如此的風景,陶醉的深吸一口氣,然后跳下馬。
大家紛紛笑著跳下馬,今天除了不會騎馬的,如鄭云等,其他會騎的都是騎著馬過來的。
樂怡和若翎也先后下馬,摘下帷帽,高興的看著前方。
孟飛更是已經在草地上翻了幾個跟頭,大呼小叫的。燕子軒沒他那么不顧忌,但小臉兒也笑開了。
久未出門的鄭云下了馬車,看著藍天白云綠草鮮花,站了半響,耳邊大家開心的聲音仿佛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一時不由眼眶發熱。在李寓看過來的驚訝眼神中,她淡淡的轉身往前走。
而靜月則比之前更活潑開朗了,她在劉樹的攙扶下下了馬立刻將人丟到腦后,朝樂怡她們奔去。
樂怡剛從鄭云那兒移開視線,再看到靜月身后劉樹微笑注視著靜月的神情,兩廂一對比,更是讓人著急。她借著替白沐慶祝考試完畢的機會,將鄭云和靜月都邀了出來,同時也用哥哥的名義邀請了她們的夫君。靜月倒不用擔心,能創造機會讓鄭云夫妻兩出來走走是她的目的之一。
燕子瑞、燕子邢、楊文林、沈浩和白沐等人則在四處看了看,找了個寬敞的靠近樹林能遮陽的空地,指揮著小廝將地墊什么的分兩排鋪上,同時支出幾張小幾放在兩大塊地墊之間,丫鬟婆子們則有序擺放好準備好的點心茶水。
今日女孩們穿的都是騎馬裝,窄袖,短衣,腰間束上腰帶,下著分腿長褲,外罩同色系四片裙擺,頭發高高挽起,實在是有別于平日的模樣,顯得干脆利落又不失少女的風采,少年們露出了欣賞的表情。
唯有靜淑因自己不會騎馬,也就沒換騎馬裝,仍是著的平常的衣服,她很是后悔,因為此刻的她顯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