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季揚負氣而走,未動一下筷子,季瑤卻不似他這般傻,才不愿餓著自己,如平常一般慢慢地吃著面前的佳肴,直吃了大半個時辰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小姐……快別吃了,吃這么多,會撐死的……”常喜站在一旁,吃驚地瞧著慢條斯理吃菜的季瑤,見她神色正常,心中的擔憂卻更深了。
“劉珣來找過我嗎?”
季瑤放下手中的雞腿,抬眸看向常喜,常喜見她終于停住了,驚喜上前道:“沒有,世子未曾來過。”
“哦……”
季瑤應了一聲,低頭繼續吃起了雞腿,常喜被她那津津有味的神情打擊到,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沉默了好一會,她才訕訕提醒道:“若是一會世子來了,小姐卻吃的走不動路了,那可真是……”
“你說的有道理。”季瑤聞言放下雞腿,如七月孕婦一般摟著肚子站了起來,皺眉道,“快扶我一把,我可能真的吃多了。”
常喜急忙沖過去扶住了她,腳步緩慢地往前移動,心中卻是暗想,這哪里是吃多了,分明就是吃撐了啊。
“不過小姐,方才解憂公主來過了,送了一對玉如意過來,我見不過是普通的玉如意,并非什么難得可貴的禮物,就讓東蘭放庫房里了。”
季瑤微微頷,十分贊同常喜這一做法,她從前與解憂關系親密無間之時,從來不送這些冷冰冰的東西,無一不是些亂七八糟不值錢的東西。
但她很是珍惜那些東西,竹蜻蜓也好小圓珠也好,那上頭都有著玉如意金釵等物沒有的溫度。
“你知道解憂這幾日在忙什么嗎?”這是兩人和好以來季瑤的第一個生日,解憂沒可能不來的,季瑤不免心中奇怪。
常喜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黯淡的眼眸陡然一跳,似乎想起了什么,激動道:“哦!對了!我回府之后同東蘭說了阿虛的事,方才東蘭同我說,他覺得阿虛并非定王殿下的人。”
“不是定王的人?那是誰的人?”季瑤很是奇怪地頓住腳步,這金陵之中除了定王殿下要與東宮爭儲君之位,還有哪一位殿下也在暗中布勢力?
“東蘭說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阿虛絕不是定王殿下的人,他說因為馬夫朱讓一個人就夠了,不需要什么笨手笨腳的阿虛來打探消息,反倒是幫倒忙。”
常喜極其認真地回想當時的對話,自覺沒有漏說什么,才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
這金陵之中有本事同東宮爭奪儲君之位的,當真只有定王一位,季瑤想來想去都想不到阿虛口中的殿下究竟是何人,但既然別人已經將手伸到了常府之中,季瑤當下除了萬分警惕,再無其他辦法。
“備馬車。”
季瑤抬頭望了一眼天色,烏云遮日,寒風凜冽,這天氣并沒有因為今日是她的生辰而好轉半分,只是該見的還是得見。
“小姐要去哪?常喜陪小姐一道去。”常喜萬分懊悔白日里沒有跟上季瑤的步子,此刻便鐵了心一定要跟著去。
季瑤卻是搖了搖頭,笑道:“今晚你就不必跟著去了,我要見的那個人想必也不太高興你跟著去。”
“啊?”
常喜愣了一愣,隨即瞪大了眼睛,大聲道:“小姐要去找世子?!!”
“輕點,別讓大哥聽見了,到時候又數落我一頓,一會大哥問起我來,你知道該怎么回答的。”季瑤警惕地掃了一眼四周,見無人出現,這才滿意地拍了拍常喜的肩膀,笑道,“去吧,給我備馬車。”
既然他不來找自己,那么只好自己上門去討禮物了,季瑤一想到他難得吃驚的臉,心中暗生痛快之意。
等馬車到了康王府門前,季瑤又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馬車,就要邁入大門的腳步一轉,又折了回來,沖到老馬夫面前道:“你去一趟裕華園,見著肅王殿下替我轉告他,就說我此刻又要事,不便與他相見,改日再聚。”
“是,大小姐。”
季瑤看著馬車迅往裕華園的方向去了,這才放心地舒了口氣,轉身便入了大門敞開的康王府。
“如今整個金陵都亂的跟一鍋粥似的,所有人都在找顧沉運,眼下崔要又不知所蹤,有沒有可能是東宮的人劫走了顧沉運?”
“不可能,倘若東宮那邊得到了此人,必然在第一時間利用此人給自己洗脫嫌疑,怎么會似眼下這般,出動了所有人去尋那崔要?”
康王府管轄松懈,加之許多人都見過季瑤,因此她走在府中并未有任何一人上前阻攔。當她走到黑沉走廊盡頭之際,忽然聽到劉珣的聲音從書房中傳出,當下忍不住頓住腳步貼著窗戶偷聽起來。
“不是東宮,那會是誰?這件事會不會和之前的茅屋死人案有關?我倒覺得此人是沖著東宮去的。”
“卻是有這個可能,我們如今要做的,就是確保東宮不會將這件事嫁禍到定王身上,畢竟定王殿下是最有可能嫁禍東宮之人,倘若皇帝聽信讒言難保不拿定王殿下開刀。”
“若是真有這一日,那我們也該做好萬全之策,世子你說,我們需不需要將徐州的兵調到金陵來?以防不測……”
徐州的兵!
季瑤心口猛然一震,她原以為這不過是場爭奪東宮之主的戰爭罷了,沒想到定王這邊膽子如此大,連兵馬都早早地準備好了,大有權謀不成逼宮的意思。
她這一驚,扶著窗子的手下意識抖了一回,屋子里頭的談話聲嘎然而止,隨即傳出來一陣腳步聲和帶著殺氣的滾滾喝聲:“誰在外面!”
朱門后猛然沖出一條人影來,明晃晃的劍在黑夜之中也這般晃眼,不等季瑤回過神來,那劍已沖著自己的脖子刺來。
面前這人出劍度之快難以收回,季瑤隱隱覺得今天要么重傷被抬回去要么就是被他刺死在此,但要是被他這一劍給誤殺了,季瑤實在是覺得不劃算。
“是你?”
劍氣停在季瑤下巴處,并未再往前一步,季瑤保持著瞪大了眼睛的模樣,頓了好久,才舒了口氣,苦笑道:“如何不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