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墨夷契
落予重被‘太監’這兩個字牽動了心神,苦苦思索而不得其果。
他對人間的了解少的可憐,一個看到炊煙都覺得稀奇的人,哪里會懂得什么是‘太監’。
村民們裸著上身赤著雙腳在大庭廣眾下沖身都令他覺得不可思議。
總之村落里的人看起來很臟,但是很自由,有的孩子甚至光著屁股到處跑。
他們吃飯的樣子也很難看。
一家人圍坐在院中樹下的小桌上,有的坐著小木墩子,有的蹲著,一人捧個大碗,喝起湯來呼嚕有聲。
落予重皺著眉頭看了好一陣子,直到天黑了才轉頭向北方走去。
這期間沈遙華倚著公玉爻差點就睡著了。
三人慢悠悠前行,有時遠遠的能看見些不干凈的氣息,等走到近處時那些東西早就逃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也不知道三人之中誰的氣息驚了它們,令它們不敢放肆。
入夜之后,山中漸起薄霧,晚風微涼,林中幽靜,不聞鳥啼蟲鳴。
很突兀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感鋪天蓋地襲了過來。
就好似前一刻晴空萬里艷陽高照,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空便布滿了烏云似的。
沈遙華心頭顫了顫,下意識止住腳步,若不是公玉爻牽著她的手,她可能已經轉頭逃走了。
公玉爻與落予重也停下了腳步,三人同時向前方望去,一個高大的身影霍然映入眸中。
他站在高處,背對明月,發烏黑,衣烏黑,披風烈烈招展,眸色暗沉冷厲。
他負手而立,氣息如銅澆鐵鑄般冷硬,氣勢悍然如擎天之柱般不可撼動。
沈遙華一眼望去便屏住了呼吸,心頭沉甸甸的難受著。
公玉爻卻緩緩的松了口氣,輕輕攬住她的肩,將她護在了懷里。
他強迫自己由圣草帶來的昏睡中醒過來,就是因為感受到強烈的不安。
他總覺得沈遙華身上會發生什么不可控制之事,而這件事,是落予重都解決不了的。
當然對他來說也是一樣的,眼前那位,比他們強悍太多。
魔與神齊名,他們的原身本身就是一種超然的存在。
修真之人在烙上仙印之后,由凡體晉為仙身,便是天地之差。
他們與墨夷契之間差得不止一個神印或仙印,還有上千年的修行。
但那又怎么樣呢?
公玉爻揚唇輕笑,眸色極清極靜的望著前方,淡若輕風,不懼雷霆。
落予重在最前方,離墨夷契較近。
他并沒見過墨夷契,但可以由他身上的氣息判斷出他是魔,再由氣勢之中可以知道他不是一般的魔。
墨夷契的眼睛越過他,望向了后面的公玉爻與沈遙華,烏沉沉的眸子如重錘般不斷敲擊在兩人身上。
沈遙華的臉埋在公玉爻肩頭,只覺得脊背上冰涼一片,像是有一柄冰冷的大刀就懸在身后,隨時可能落下將她劈成兩半。
這算是她第一次真正的面對墨夷契,只一眼,便膽戰心寒。
他身上的侵略感和掩飾不住狂暴氣息,讓人無力抵擋。
在他面前,要么臣服,要么退避,除此之外,所有的情緒都顯得軟弱無力。
可是,他為什么來?
是因為她么?
應該不是吧,他們之間的聯系早已切斷,她又沒做錯什么,為什么要怕他?
沈遙華想到此處,驀然挺直脊背,欲轉過身去。
公玉爻的手卻壓住了她的后腦,溫柔的卻讓她不能掙脫的。
公玉爻淡淡然盯著墨夷契,淡淡然說道:“不用理會他,有什么事我來應付。”
就因為他在她才分外為難。
他有傷,他性子很倔,從來不會對任何事任何人低頭,關于她的就更不可能。
他不愿意她有事,她更不愿他出事,尤其是為她。
沈遙華深深皺起眉頭,卻也只能在心里無奈一嘆。
如果她不了解他就好了,那她就可以說一些自以為是的蠢話和做一些自以為是的蠢事。
比如說讓他離開什么的。
但是她了解他,這個時候他是不會退縮也會讓她去涉險的,她所謂的好意只會令他的尊嚴受損。
所以他便只能閉上嘴,輕輕抱住了他的腰,乖巧的應了一聲。
“乖。”
公玉爻輕輕撫了撫她的發,滿意的翹起唇角。
“這里好像沒我什么事了,各位請便,我先告辭了。”
落予重的言行令沈遙華大吃一驚。
他明知道他們有危險,居然沒義氣的想要開溜?
他也不像個欺軟怕硬的啊,怎么現在……
公玉爻輕輕拍了拍沈遙華僵硬的脊背,淡淡道:“隨他去吧,我們與他本來就不是一路。”
落予重當真施施然走了,大袖飄飄,衣袂翩然,說不盡的飄逸瀟灑。
墨夷契面無表情的任他離開。
落予重身影消失后,墨夷契才**說道:“本王兄長即將大婚,本王特意前來請兩位去魔界觀禮,二位請吧。”
墨夷契在魔界被稱之為魔圣,其兄是魔皇,二位并稱魔界雙王。
公玉爻與沈遙華都知道他是誰,公玉爻卻冷笑了一聲道:“我們既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兄長,所以沒興趣去觀禮。”
“本王卻覺得公玉境主會有興趣的。”
墨夷契古怪一笑。
“那不過是你以為。”
公玉爻面色冷淡的回了一句,眸若止水的盯著墨夷契道:“總之我們不會去。”
死也不去!
在沈遙華看不到的地方,公玉爻很清楚的用眼神傳達了自己的意思。
“我不想用強。”
墨夷契睥睨一笑,強烈的自信令他周身散發著不可抵抗的氣息。
他居高臨下盯著公玉爻,并沒有將他視為對手或敵人。
在墨夷契眼里,公玉爻還不夠資格。
他不想用強,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氣,失手滅掉他們。
“你可以試試。”
公玉爻面對著墨夷契滿含輕鄙的目光,無所謂的淡淡一笑。
從小到大,他都不曾被任何人強迫著說過什么做過什么,曾經不會,現在更不會。
即便他身受重傷,即便對方像一只隨時會噬人的不可抵抗的猛獸,他也不會退避,不會恐懼。
“等下我攔住他你便立刻回凈土,不用擔心我,我會安然脫身。”
他傳音給沈遙華,明知她不會聽話,卻還是存著一絲希望。
希望她能在危難之時理智些。
公玉爻的希望落了空,沈遙華緩緩抬起頭,對著他淡淡笑道:“你覺得可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