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的,熾熱的,旋轉速度快到讓人無法捕捉的血色漩渦,隨時都會將人化成攪成碎片,或化成飛灰。
沈遙華在漩渦涌起的霎那便失去了神智,墨夷契隨著漩渦晃動了片刻之后,身后披風突展,以極其強悍的姿態沖天而起,抱著沈遙華脫離了血色的漩渦。
然而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才發現,沈遙華居然已經沒了氣息。
墨夷契眉頭大皺,在沈遙華身上探查了一陣,突然將眼光轉向平靜下來的血池。
血池狂暴的突然,平靜的也十分迅速,幾乎在兩人離開池水時便安靜下來。
可是沈遙華的魂魄還在池中!
池下是什么呢?是魔界囚牢。
有犯了錯的魔,還有一些被隨手捉來的人與魂。
軒轅渡與鳳遙華等人都在池底。
誰能在他面前無聲無息勾走了沈遙華的魂魄?
墨夷契眉頭一豎,將沈遙華安置好后,縱身躍入池中。
血池再次因為他的動作而翻涌起來,很快便又變成了漩渦,墨夷契不閃避不抵御,轉眼間便被吸入了池底。
池底是另一個天地。
有蔽障將上方的血紅黏稠的池水阻隔在了上方,由下方看上去,像是一片低矮的紅色天幕。
只是這天幕的顏色讓人覺得厚重而壓抑,下方的黑色土地上怪石嶙峋,石上石下或坐或站了許多的個身影。
他們互不理睬,各自盯著某處發著呆,在這沒有日夜輪換,沒有四季變幻,只有壓抑和沉重的地方麻木的‘活’著。
在這里,不管是人是魔還是沒有軀殼的魂魄,都如石頭一般沒有生機。
軒轅渡、鳳遙華與洛經年赫然也在其中。
軒轅渡依舊是白衣翩然風華不減,但臉上和眼中也俱是麻木一片,茫然的望著前方。
鳳遙華與洛經年偎在一起,也是一樣的茫然。
墨夷契從‘天’而降,帶著凌厲的殺意與煞氣,也沒能讓他們有多一絲的表情。
墨夷契大步從每一個‘人’面前走過,雙目如雷似電般掃視著,最后在最隱蔽的角落里,發現了沈遙華蜷縮成小小一團陷入昏睡之中的魂魄。
墨夷契小心翼翼將她的魂魄吸到手上,仔細看了又看,并沒發現什么異樣。
難道她是因為抵抗不了血池的侵襲自行脫離的?
墨夷契有些疑惑卻找不到原因,只好帶著沈遙華的魂魄離開血池。
他將沈遙華的魂魄送回體內,想盡辦法也沒能讓她蘇醒。
不得已,他只能帶沈遙華離開魔界,去往人界。
他有些后悔聽了墨夷離的話。
血池能激發人的潛力沒錯,但沈遙華靈氣盡失,又是身心俱疲,實在是不應該讓她冒險的。
墨夷蒼楮說什么不破不立,死而后生的,全是屁話,幾乎真的害死了她!
墨夷契后悔不迭的來到人間后,直接找到了靈氣最充裕的地方。
如今靈氣最充裕的地方自然是妖山。
墨夷契自然要選妖山之中最好的地方。
他直接破了妖山的結界,與群妖大打出手,然后……成功的達到了目的。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也不愿意白白送死。
墨夷契以輾壓之勢而來,出手狠辣,擋他者死,殺了大妖小妖無數,連妖王都給逼了出來。
妖王閉關的地方,就是妖山靈氣最強的地方。
墨夷契的道理就是拳頭,你打不過我就別跟我廢話,要你干什么只管聽話就是了,否則我就揍到你聽話為止。
揍你還是心情好的時候,心情不好直接拿命。
他表現的很蠻橫,很無恥,但很有效。
仗勢欺人也是需要實力的。
他一個打許多個,在他心里絕對算不上欺負誰。
于是沈遙華便被泡在了妖山靈氣最充裕的靈泉之中,身體自動的吸取著靈氣。
墨夷契懶洋洋躺在一邊守護著,心里卻怎么也安定不下來。
時間過的越久,當初在人界的經歷便越清晰。
就連那時的心情也都一一憶起。
末路時絕望,殺戮時的酣暢,一個人時的孤獨,午夜夢回時的思念……
很多時候,他在看著自己肩膀的時候,都會想到一個嬌弱的身影。
他這一生,當魔時也好,當人時也罷,在數不清的歲月之中,最貼近他的,是沈遙華。
對于他來說,情與愛還不曾真正覺醒,他只是覺得孤獨不再是享受了,他需要有個人偶爾可以陪他說說話,可以陪他散散步或是做些別的什么。
而那個人,只能是沈遙華,他唯一不排斥的人就是她,身也好,心也罷,她讓他覺得溫暖而歡喜。
所以他想將她留在身邊,不需要她為他付出什么,他也不會強迫她什么,他只是偶爾想要一些陪伴。
有時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挺可悲的,顯得他很可憐很脆弱。
但是轉念一想,他這一生除了修煉似乎再沒有別的東西能勾起他的興趣了,好像他這一生就只能做這一件事更可悲。
所以,他還是要留下沈遙華的。
畢竟他們相識的更早,如果不是那時的他什么都不懂,沈遙華本來就應該是他的。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本來的身份,他會從認識的時候就把她帶在身邊,保護她,照顧她,讓她在自己身邊長大。
公玉爻能給她的不會比自己多,所以,他并不覺得自己在奪取什么。
想著想著,他竟然慢慢的睡著了。
敢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睡覺的,除了他也沒誰了。
他做了個夢,夢到從前與沈遙華相處的時光。
她曾與他依偎,曾在他懷中安然入睡,曾對著他巧笑嫣然,曾為他擔憂不已……
她心里有他的時候,他的心被太多無用的東西填充著而沒有珍惜。
現在……應該還不晚吧?
墨夷契在夢中彷徨著,滿心都是甜蜜與苦澀,直倒被人用一雙清清亮亮不染塵埃的眸子望醒。
他笑著睜開眼,看到沈遙華時,瞳孔突然一縮。
她正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著他,用一種溫柔的,淡然的,不屬于沈遙華的聲音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