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爻想找到胡大喜還是很容易的,畢竟那身子曾是他的,雖然他很想忘了那件事,隱隱間總覺得那是自己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給他帶來慘不忍睹的后果。
胡大喜因為被西巫主驚嚇到了,這兩日便沒有出去打劫,而是老老實實在老窩里哄孩子哄夫人。
其實公玉爻的形象已經被他毀的差不多了。
在外人面前兇相畢露,在言傾熏面前畢恭畢敬,這兩種模樣都不是公玉爻會有的。
他們的孩子長的也并不像公玉爻,而是像言傾熏。
西巫主完全是憑著自己敏銳的感知發覺了其中的不對,可能自己也不太清楚是出于什么心理才說出那么一番話的。
胡大喜的老窩離兀離山有上百里的距離,山下便是大路,向前幾十里便有一座城鎮。
很多人都知道山上有個賊窩,只是現在大亂初平,新帝秦莊澗還沒有閑暇整治他們。
秦莊澗也是焦頭爛額的不行。
原本他也不是沒有一統天下的豪情,但是他沒有那么強大的自信,能夠統治好整個天下。
只是天成的話就夠他費心了,現在好了,三個亂七八糟的國家合并成一國,這頭端不起那頭放不下的,令秦莊澗多次生出撂挑子不干的想法。
不過現在想撂也沒得撂了。
墨夷小白身體一直沒好起來,就算有心也是無力。
軒轅榷倒是有心有力,秦莊澗是死也不敢將他放出去的。
因為人家說了只要有機會就滅他九族……
軒轅榷也是作死,結果現在墨夷小白在天成皇宮好好的養著,他則在牢里待著。
也就是因為這樣,鴻圖的百姓被軒轅榷暗中殘余的勢力一煽動,便對秦莊澗的統治十分不滿,處處不配合。
今天這里造反了,明天那里暴動了,秦莊澗派去的天成官員一個不小心便會被暗殺了……
那些什么神神魔魔的,出來添一場亂子之后跑的無影無蹤,給他留下了更多的麻煩。
太多百姓都認為秦莊澗是妖魔所化,日夜祈禱讓老天收了他。
老天很忙,沒空再管那么多閑事。
說起來天上地下現在最愁的人是秦莊澗,其他什么人都次之。
胡大喜那一類人就是看準了現在的混亂局面,所以便肆無忌憚的出來作惡,打算趁機撈個夠本,以后時局不再動蕩了便買個官啊從個商什么的,一夕洗白。
公玉爻隱在暗處,看著胡大喜手法嫻熟的給孩子喂飯,言傾熏則是穿著一身墨綠錦裙,坐在大椅上,喝著茶吃著點心不住的數落著。
大意就是嫌胡大喜沒出息,讓她們娘倆住在破山窩子里,在外沾了滿手血腥讓她們也跟著沒法見人。
還怪胡大喜沒本事,遇到事了還需要她出手相救,前日若不是她抱著孩子下跪哭求,他的命都沒了云云……
孩子看起來兩歲多了,生了一雙靈動的大眼,膚色嫩白的似乎能掐出水來似的。
孩子似乎習慣了言傾熏的嘮叨,大概是受了她的影響,那雙清澈的大眼看著胡大喜的時帶著微不可察的輕鄙。
他也看不起自己那個窩囊父親。
胡大喜看起來十分寵溺孩子,完全就是一副慈父模樣,言傾熏瞥向兩人的眼光中卻充滿了憎厭。
算起來言傾熏也不過二十左右,乍一看美貌依舊,稍微多看兩眼便能看出脂粉下深深的倦意。
那種倦意不是休息不好的倦,是對生活厭倦的倦。
曾經的天之驕女,連皇后都不屑做的女子,淪落成了一個山匪的女人,還為他生了孩子,可真是天堂到地獄的差別。
原本她是想殺了胡大喜的,但是想到自己已經失了身給他,再看到他那張與公玉爻十分相像的臉,便沒能下去手。
猶豫來猶豫去的,她發覺自己有了身孕,便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念頭來。
她沒臉回家,沒臉再在世間行走,便跟隨著胡大喜四處流竄,最后在這個無名山頭上安了家。
她不介意胡大喜殺人,只介意他沒能在亂世中成為梟雄,如果他能成為一方霸主,好歹她也能有臉見人了。
胡大喜能維持住公玉爻的容貌,也是言傾熏用了邪法的緣故。
她對胡大喜是絕對的厭惡,對公玉爻的形貌卻又眷戀不已。
這也讓她對生活更加厭倦更加矛盾。
特別是在晚上。
胡大喜對她的迷戀并不曾因為歲月流逝而稍減,除了她身子不方便的時候,晚晚都要癡纏。
每到這種時候,言傾熏都厭煩的想要嘔吐。
真正的公玉爻動情時是什么樣子她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會像胡大喜一樣色相畢露,像只遇到肥肉的餓狼一般。
兩人每晚都會上演的戲碼就是男的又哄又求,花招百出,女的又打又罵,百般拒絕。
然而到了最后,該做的事還是會做。
言傾熏總是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給迷惑了,認為眼前的人就是公玉爻,又總是在意亂情迷之后惱羞成怒,恨不得把自己和胡大喜都切碎了喂狗才好。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不厭不倦才怪。
公玉爻看了一陣,突然不想對付胡大喜了。
胡大喜愛孩子是真的,對言傾熏么,不大好說。
他或許被言傾熏的美貌折服,但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言傾熏喜歡的不是他,當初也是因為一場詭異的誤會才跟他有了瓜葛。
與他在一起時,言傾熏一直擺著高姿態,去他呼來喝去,說打就打說罵就罵,連個下人都不如。
以胡大喜的心性,之所以忍耐,一方面是因為言傾熏的姿色,另一方面是言傾熏的實力。
他斗不過言傾熏,但是能讓她夜夜在自己身下承歡,還能為自己生兒育女,還用得著抱怨和不甘么?
就讓他們這么相互折磨著不是更好么。
至于他的身體……
現在毀不毀也沒什么必要了,他懶得去碰,免得臟了自己的手。
他已經死過一回了,那個身體確確實實與他無關了。
經由公玉媸重新凝聚后的身體,與從前的與經沒有瓜葛了。
公玉爻悄然而來悄然而去,生怕自己再多呆一陣就忍不住同情起這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