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忠親王一臉的誠懇,“侯家如此不懂事,我甚是痛心,原本是不欲管的,但多少要顧忌著是親眷,打斷骨頭連著筋,不能不要考慮著他,只是我已經寫信言明,侯家若是再做這樣的事兒,我是絕不會顧念著親戚的情分,一定不認這門親事。”
“思來想去,這得罪朝廷自然不必多說,有司只怕還要懲處,只是文龍賢弟這里,我還要再道歉才是,”義忠親王站了起來,雙手疊加在自己面前,彎腰作揖,“萬望文龍賢弟要饒恕才是。”
這個劇本也太滑稽了!薛蟠不免心里奇怪之極,什么時候這些親王都是如此好商量了?怎么會這樣的禮賢下士?義忠親王沒有拿錯劇本嗎?見到義忠親王要行禮賠罪,薛蟠連忙起身,避開了義忠親王的作揖,在側著的地方雙手虛扶,“不敢當王爺如此大禮!小子不過是恰逢其會,昔日在揚州當鹽務的差事,是得罪了侯家,不過那時候互有勝負手,當下也就扯平了,沒有說還有怨恨在心里頭的話兒,大家伙都是為朝廷辦事的,都是大越朝的子民,所做之事兒都是為國分憂,我一介小人,如何當當起王爺如此大禮?請王爺不要折煞小人。”
義忠親王只是不聽,又要再行禮,薛蟠又躲開,其余的人笑道,“既然是薛學弟如此謙虛,王爺也無需如此了,這話說的好,都是為朝廷當差的,說不上得罪不得罪的話兒。”
兩個人又坐下說了一會子的話兒,義忠親王也就起身,“時辰不早了,等會還要上課,閑暇時候,文龍你多來我甲班坐一坐,我雖然愚鈍,但甲班里頭多風雅干練之士,素日里頭多交往著,也是有得益的。”
“還有那四叔,”義忠親王溫和笑道,他也似乎有些無奈,他嘴里的四叔就是嘉義縣男應弘,義忠親王是皇帝的晚輩,嘉義縣男是皇帝的兄弟,按照輩分應該喊四叔,“四叔年少氣盛,驕縱慣了,在你那里吃了苦頭也就罷了,若是還有什么怪話,還須請文龍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和他小孩子計較。”
如此反復叮囑又溫和說話,才離開此地,薛蟠也算是閱人無數,但的確是沒有見到類似于義忠親王這樣顧盼生姿又談笑風生坦然自若之人,若是說一句犯忌諱的話,實在是有天日之表,龍鳳之姿。
李馬鹿等到義忠親王離開了才上前圍住了薛蟠,“薛大人啊薛大爺!真真是瞧不出來,您不過還是一位少年——小的說話放肆了,不僅僅是安公公,居然老親王都親至你的住所來探望,這恩寵,實在是了不得!”
“是啊,”薛蟠笑道,“委實是不知道他老人家會親自前來,我以為我去拜見就是大臉面了,”饒是薛蟠見識不少,但是遇到王爵,還是第一次,他也很是高興,“瞧著今日可真是好日子!”
今天果然是好日子,到了乙班的學堂里頭,教授還未來,就有許多人圍著過來問薛蟠這個班首和義忠親王見面的過程如何,薛蟠如何會說侯家的事情,只是說閑談了幾句,但到了午后,眾人從甲班那里得不一樣到了義忠親王親自來給薛蟠賠禮道歉的事情,看著薛蟠的臉色,頓時就有些異樣,就連應弘聽到義忠親王如此,臉色鐵青了許久,又和盧連山咬了幾下耳朵,下了課后板著臉,但親自過來和薛蟠問好,問年節將至,要如何給師傅教授們進獻禮物表示心意,這一點來說,起碼應弘稍微服氣了。
薛蟠不是給臉不要臉的人物,應弘下了梯子,他自然也要接著,兩個人湊著在一起商議了幾分,后來議定還是要在外頭宴請師傅并獻上薄禮,禮物不宜用華而不實的,最好用現銀加上一些生活用品,米油之物最好。
應弘還有些不以為然,“這些東西只怕是太俗氣,給先生們未免不敬。”
“先生們雖然雅,可也還要過日子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都是要用的,”薛蟠笑道,“這些東西所費不貴,蘭臺寺的人不會亂說閑話,再者師傅們都很是清貧,家里頭若是得了這些,多少也是補貼。”
眾人都是富貴人,那里知道當家的辛苦,聽到這話不免點頭,“說來奇怪了,”金寧笑道,“咱們都是一樣的人家,日子過的也是一般無二,那里就你懂得如此多的家長里短之事兒?知道這些家務事兒不難,還能把師傅們都想的周周到到的。這我才正服了薛兄。”
“這事兒不難,”薛蟠笑道,“只有一個詞兒就說的通透,那就是身臨其境。”
“若是想要知道別人要什么,那就把自己個當做是別人是了,”薛蟠說道,“師傅們的俸祿就那么些,又當著官學的官兒,想要有什么冰炭的孝敬,也是沒有的,可誰家里頭都是一家子人等著吃飯的,雖然地位清高,可還是要吃飯過日子的。這才是投其所好。”
眾人稱贊不已,義忠親王的到來果然給薛蟠帶來了好處,那就是起碼應弘等人也不會明面上來挑刺找麻煩了,薛蟠耐心等了數日,見到應弘似乎真心服氣,故此也就放下警惕的心來,安心上課不提。
只是上課到底不是薛蟠在宮里頭花費精力最多的事情,到了第三日的晚間,果然安福海又來請,薛蟠打著哆嗦冒著寒風出門,快到冬至日的時候,洛陽已經極冷了,從大明宮望出去,城外隱隱青山已經帶上了雪白的雪頂帽子,城外山中只怕已經下雪了。
到了安福海的住所,薛蟠倒是沒見到葉嬤嬤,只是見到安福海一個人,“怎么了?”薛蟠奇道,“今個葉嬤嬤不來嗎?”
“哦,今日她有些小事兒,只怕要晚些到,”安福海說道,“我先來和你說一說少奶奶的事兒,這事兒只怕嬤嬤等會還要問你,她關心些心里頭只怕更急,你若是再吊兒郎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