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笑道,“萬歲爺不就是圣后的兒子?你說話且留點神!那里是沒有兒子孝順了,你今日怎么回事?還沒喝酒,就這樣絮絮叨叨起來?你若是再這樣嚼舌頭吵著我不讓我聽戲,我可就家去了。”
“這不是說到大姑娘嘛,”尤氏湊在鳳姐耳邊說了幾句話,鳳姐眼中一亮,“好你真是鬼靈精,居然還想到這法子來!”
薛蟠見兩人不繼續說下去,不免有些可惜,雖然自己不問世事,但若是能知道幾個宮里頭的小故事,也是極好的,安福海的嘴巴緊的很,問不出多少事兒來,其余的更是無從知曉,薛蟠抬起頭,恰好秦可卿也望著自己,恩,若是眼前這一位日后脫困,也可能是一個八卦消息的提供者,或者說她原本就是一個八卦最好的爆料結果。
秦可卿極美,這時候還帶著一種祈求期盼感謝的眼神看著薛蟠,更加讓人動心不已,薛蟠看的面紅耳赤,不好意思繼續和秦可卿對視,連忙拿起茶杯掩飾的喝了口茶,這樣的風流尤物,我見猶憐,實在是紅顏禍水,古人所言非虛也。
今日既然出來了就沒有玩一下就回去的道理,鳳姐來了,眾人又要灌鳳姐喝酒,湘云先是拿了酒來敬,鳳姐已經和眾人喝了一圈,見到湘云又來,央告道:“好妹妹,我實在是不能了,再喝下去就醉了,晚上還要伺候老祖宗呢。”
湘云不許,“那里就這樣快了?鳳姐姐酒量好的很,素日里頭在老太太面前,喝上幾壇也是無妨,怎么在我這就喝不下來?可見是扯謊,再說了老太太那里頭我也能伺候著,今日就不勞動你了。”
“你一個姑娘家家,那里要你伺候著?”鳳姐笑道,“今日可是你薛家哥哥請客的,你要我喝酒是何道理?”
“誒,鳳姐姐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咱們都是自家人,難不成就只許我來敬酒嗎?”薛蟠笑道,“都是自家人,誰敬酒都是一樣的。”
李紈也拍手,“鳳丫頭,主人家發話了,你還趕緊著喝?”
鳳姐也十分干脆,一仰脖子就喝了下來,又一把拉住了湘云,“我的兒,你且別得意,今個我喝了酒。日后說不得就要你喝回來的,不成,平兒,”她喊著平兒,“趕緊著,來給史大姑娘倒酒,今個我也不回去伺候老祖宗了,陪著你們幾個喝高興了才算完。”
時光如水,瞬息而過,如此飲宴聽戲,真真是有意思的很,尤氏見鳳姐在和寶玉喝酒,生怕她喝醉了,于是起身前去照看,薛蟠見左右沒人,于是對著秦可卿說道,“這些日子我會叫王嬤嬤帶人過來,你在東府里頭,要幫襯一二。”
“表叔的意思?”
“不要問,有你的好,”薛蟠神神秘秘的說道,“你信我嗎?”
秦可卿妙目盯著薛蟠,緩慢卻堅定的點了點頭,“我信表叔。”
“信就好,”薛蟠笑道,“你等著聽信兒就是。”
“聽什么信兒呢?”薛蟠背后響起了黛玉的聲音,薛蟠轉過頭,見到黛玉起身,身上已經批了一件大紅猩猩氈的斗篷,盈盈站在地上,對著自己笑道,薛蟠忙解釋道,“我不是要給侄兒媳婦治病嗎?所以叫她不要著急,等著我空就是——你怎么就起身了?”
“實在是有些坐不住了,”黛玉被紫鵑和雪雁扶著,“還要回去吃藥呢。”
薛蟠起身,見到眾人玩樂的已然盡興,鳳姐也喝了不少,臉上紅撲撲的,于是忙叫人停了戲,又送上醒酒湯來,眾人喝了一些,外頭來報,“已經套了馬車預備著請回去。”
寶玉今日極開心,還不愿意說是就此結束宴會,“我瞧著天陰陰的,只怕晚上就要下雪,古人說秉燭夜游,咱們今日也提著燈籠瞧一瞧晚上的雪夜如何?”
湘云是最愛熱鬧的,聽到寶玉說了如此風雅的事兒,連忙拍手叫好,鳳姐笑道:“寶兄弟,晚上黑燈瞎火的,萬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只怕老太太會擔心呢。”
“無妨,就在家里頭,那里還會碰到,”寶玉笑道,“鳳姐姐你先家去,我們瞧了雪即刻就回來。”
鳳姐再三勸,寶玉只是不聽,他原本就有些小孩子牛心固執的毛病,這時候喝了酒,自然是不會再聽勸了,眾人無法,探春拉住了湘云,不許她跟著寶玉瞎胡鬧,薛蟠笑道,“今日這酒夠了,詩也夠了,若是再看雪,原本也使得,只是我這腦子里頭空的很,怕是再不能作詩了,寶兄弟你若是留著,我可就不奉陪,要和姐妹們一起家去。俗話說過猶不及,今日已然是極樂,若是這一次就玩完了,日后還如何玩呢?”
寶玉倒是還聽薛蟠的,“只是如此風雅之事,不得一日盡享,也是憾事!”
于是眾人起身,秦可卿要送鳳姐出門,鳳姐連忙攔住,“你且好生回去歇著吧,不要到處亂走了,身子才好,還需多保養為上。”
于是秦可卿就站在半夏堂外目送眾人離開,薛蟠等人一齊坐車到了梨香院外,下了馬車,薛蟠又親自將眾人一一送了回去,先到了賈母院,賈母見到寶玉在東府喝了酒,心里頭倒也高興,只是命他趕緊回房不許再出來了,寶玉拉著薛蟠的手出了賈母的正房,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廢話,薛蟠心里頭暗笑,不知道寶玉喝醉了居然是如此絮叨,兩個人下了臺階,黛玉和湘云跟在身后,麝月和楊枝在前面打著燈籠,香菱也陪著薛蟠過來,這時候瞧見天空之中似乎有晶瑩之物慢慢落下,“大爺,下雪了!”
幾個人抬起頭,見到半空之中果然有雪花慢慢飄下,原本這雪花雪白晶瑩,夜色之中被燈籠柔和的光芒一掩映,更是發著瑩瑩的光芒,雪花洋洋灑灑,飄落而下,眾人就這樣站著抬頭看著雪花慢慢飄落,永和二十三年冬日帝都的初雪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