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如今可是退休下來正經享福的老太太,當然,年紀還不算太老,只是如今家里頭的生意做的極好,薛蟠料理的妥當,這生意比以前丈夫在的時候的生意還要好上幾分,兒子不僅做生意有出息,自從他老子過世之后,似乎幡然醒悟,什么事兒都料理的妥妥當當,不用人擔心,年紀雖輕,可到底很是干練,居然給自己賺了一副誥命來,這可是難得的機緣,天恩浩蕩之外,還是自己兒子有出息,不然看著自己的姐姐,如今卻也還沒有誥命的身份,膝下子女兩個都孝順的,如今又入都來,和老姐妹昔日的親眷走動走動,日子倒也從容,只是有一樣,薛姨媽如今擔心極了,也就是王嬤嬤說的,自己的兒子漸漸長大,可這家里頭伺候的丫頭還不夠。
“這安排了楊枝過去,卻還沒有什么動靜,”薛姨媽嘆道,“也不知道是誰看不中誰,到底是蟠兒還是楊枝這個丫頭,我都打聽了好多回了,可也沒什么說法,香菱原本是極好,可她到底是好人家的女兒,不好隨便就安置了不是?”
“太太擔憂倒是不必,”王嬤嬤笑道,“咱們大爺心大的很呢,只怕還有其余的人想著,您忘了,昔日在揚州的事兒?”王嬤嬤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哦呵呵呵,大爺心里頭掛念著,只怕其余的人都看不上眼也是有的,再說了,不過如今可是不同,這樣出落得標致的丫頭,那里還找得到?雖然成親還早的很,但這房里頭伺候的人,還是要預備著了。”
按照薛姨媽的意思,恨不得這會子薛蟠馬上成親明日就抱上孫子,但這顯然不現實,特別是如今薛蟠入宮讀書,雖然薛姨媽臉上光彩甚好,也知道十分榮耀,但也不能夠在這個時候就提這些東西,大越朝并不提倡早婚早孕,一般來說,都是在冠禮前后再成親,薛蟠今年十四歲,行冠禮還要三四年時間呢。
“這話如今可不好提,大爺太小了,那一位更小,”薛姨媽笑道,“你還是多在晴雯那丫頭留點神,預備著可別叫人給欺負了,若是這新來就被欺負了,只怕是老太太知道了,面上也不好看。”
王嬤嬤說道,“嚇,那樣的丫頭,那里欺負的去?太太多心了。”
薛蟠出了儀門,只見到臻兒和小亮都守在外頭,臻兒一臉怪笑,小亮打了個千,“薛大爺,”他臉上的笑容也很是揶揄,“紅袖添香夜讀書,這樣多了一位美人,昨夜可是睡得安穩嗎?”
薛蟠不動聲色,“睡的極好,看來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訴我?”
“您府上的人不讓說,”小林笑嘻嘻的說道,“若是壞了大爺的驚喜,可就是罪過大了。”
“還什么驚喜,”薛蟠哼了一聲,“只怕是驚嚇罷了,”不過他臉上到底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來,“好了,是驚喜。”
薛蟠搖搖擺擺的朝著西邊走去,先問小亮,“昨個叫你通傳的消息,可是傳到了?”
“是,老祖宗等會就到。”
薛蟠點點頭,“我去請了安就回來辦這事兒。”
薛蟠原本想著帶楊枝一起去賈母院,奈何楊枝推脫身子不爽利,故此薛蟠就帶了燕兒一個丫頭,香菱瞧見了也嚷嚷著要去,薛蟠笑道,“你去做什么?”
“林姐姐那里說要給我一本書瞧瞧,讓我學著認字,”香菱說道,“今個恰好和大爺一起去。”
“我去拿了不就得了?”
“可不能如此,”香菱說道,“這是林姐姐給我的,我自然要親自去領了才好。”
于是薛蟠領著兩人一起,到了賈母院中,香菱自去黛玉房內,賈母用了早飯,恰好賴大之母賴嬤嬤進來請安,陪著賈母說話,還有王夫人也在,薛蟠進了賈母的正房,先是給賈母行禮,謝過賈母,“老祖宗恩賜,實在是不敢受。”
賈母笑道,“這有什么?哥兒也太謙虛了些,”她對著王夫人笑道,“瞧瞧你這位外甥,委實禮數太多了些,今日還巴巴的過來請安問好。”
王夫人笑道,“蟠哥兒知道老太太心疼他,自然是要來謝恩的。”
“且不必如此,”賈母笑道,“且不說昔日祖父輩們的交情,現如今咱們親戚都住在一處,這就是極好的緣分,再說了,我素日里頭冷眼瞧著,你那伺候的丫頭也太少了些,”她看著薛蟠身后的燕兒一眼,“年紀也小,只怕照顧不周,再者外人瞧了也不像樣,哪家的公子哥兒沒什么伺候著的?這么一比,我們老太太越發要一個人呆著罷了。”
賴嬤嬤笑著恭維道,“咱們老太太可是多福多壽的,那里會一個人呆著?這眼下這么多丫頭婆子伺候著不說,還有這么多的孫子和孫女們孝敬著,您就安心享福罷了。”
賈母笑道,“我是享福的人,只是還要給這些孫子孫女們操心,要問問他們過的好不好,穿的如何,伺候的人用心不用心,老婆子其余的事兒都不會做,也就是操心這些日常的瑣事了。”
王夫人忙道,“媳婦辦的不好,讓老太太辛苦了,實在是罪過。”
“也不必如此,你這個嬸娘在這邊操持這么多,我素日里頭是看見的,我不過是多廢話一句,算不得什么真辛苦,”賈母笑道,“你只怕還被人說閑話,不好意思賞薛家哥兒。”
王夫人點頭道,“也不是謝不謝的,只是到底是自家親外甥,我胡亂過了也就罷了,想著蟠哥兒也不會生我這姨媽的氣。”
賈母嘆道,“你說的自然不錯,只是到底不能因為是親眷,就不致謝,不然這親戚日后也會生分的,咱們這些人家,那里還指望著別人送什么東西來過日子的?那不過是尋常的禮數,交情罷了,但饒是如此,若是萬一短了禮數,那也就不是什么世家的體面了。你是親姨媽,些許倒也不差,可我卻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