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鴉雀無聲,眾人皆等著一個人的回答。
劉惜之心里隔夜得難受透了,嘴里卻只能笑。
這個小希子與當年沒什么變,仿佛高了那么一點,她記得他,是趙文軒的人,心里把他祖宗都罵了一遍。
劉惜之站了起來,微微躬身道:“回稟皇后娘娘,民女皆不在行歌舞,怕掃了娘娘的興致。”
話畢,她還瞄了一眼趙文軒,用眼神求助于他,他起的頭,該是他來收尾。
可在孝仁皇后眼里,她這是在眾目睽睽下與太孫眉目傳情。
“本宮剛才在御花園聽你說不擅長琴棋書畫,如今殿中你說不擅長歌舞,莫不是除了一張能看的臉之外,你一無所長?”
眾貴女皆是在掩嘴竊笑。
劉惜之低頭不語。
從來只聞婆婆與媳婦不好相處,沒想到婆婆與孫媳婦也是不好相處的,孝仁皇后的出處為難,莫不是因為趙文軒送她的一枚血玉。
接收到劉惜之的求助眼神之后,趙文軒就打算幫忙解圍了,可她這一站,倒是讓他看到了她腰間空蕩蕩的,那一枚血玉已不見蹤影。
趙文軒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孝仁皇后看了一眼,以為他是知道了此女子無一長處而惱怒了,心里大為安慰。
眼下也不為難她了,道:“回去坐下吧!”
如此打岔,她也不好再叫李明珠獻舞了,殿中再次安靜了下來,只偶爾聽到食物咀嚼吞咽的聲音。
待宴席散后,劉惜之心里依舊憤憤不平,眼角末梢都是火星子。
溫夏雨走在她身旁,一邊偷看她,一邊吞吞吐吐地,想說未說。
剛出了順貞門就見到了趙文軒的身影。
他站著的地方,就有貴女在旁邊駐足,劉惜之停下了腳步,不知該如何,那頭溫夏雨就徑直走了過去。
她嬌怯怯地道:“民女溫夏雨,見過太孫殿下。”
趙文軒冷冷地道了句:“嗯,回去吧!”
溫夏雨面上閃過一抹尷尬,后退了一步,對著劉惜之大喊:“芝姐兒,快,咱們回去了。”
芝姐兒?趙文軒抬頭看去,果真覺得她有些面熟,不是剛才在殿中與劉惜之閑談許久的女子嗎?
順著她的方向看,劉惜之就停在不遠處。
即使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趙文軒仍能感覺到她身上一股生人勿近的怒氣。
心里有些發虛,但皇家本能的驕傲讓他繼續往前。
直到來到劉惜之跟前,他不改一派居高臨下的作風。
道:“你……你若是有心,大可跟本太孫說一聲。”
夠明白了吧?
上次見趙文軒時,還在云陽山,他一身落魄,滿臉污泥,如今就意氣風發,連兩鬢的毛發都飛起來了。
一雙丹鳳眼,冷冷地,卻難掩滿身的桃花。
劉惜之一直沒有想起來,在上一世趙文軒立了誰做正妃,后來又是誰做皇后,是因為她在世時,他只有兩個側妃,并無皇后,而李明珠就是其中一個李貴妃。
趙文軒只覺得她眼中晦暗不明,不由地心里有些慌。
心也多跳了兩下。
“你不直接說,本太孫也懂,姑娘在這方面是會有些害羞的。”
小希子在趙文軒身后猛擠眼睛。
劉惜之才幡然醒悟,自己身處皇宮,眼前這個是皇太孫殿下,不由她放肆。
“民女劉惜之,見過太孫殿下。”
端莊而客氣。
趙文軒每次見到她這樣,心里就十分地不舒服。
大手一揮,“起來吧。”
睨了她一眼,再次問道:“你既然是這樣想的話,本太孫允你便是了。”
劉惜之一愕,剛才他說什么來著,她一句沒聽清。
“民女該死,剛才被日頭曬得晃神了,沒聽到殿下說的話。”
經她這么一說,趙文軒才察覺,她臉上被曬得一片紅暈,眼睛轉到旁邊去,道:“小希子。”
小希子馬上命宮女撐了一把傘過來,旁邊還有宮女在扇芭蕉葉。
“怎么樣,好點了嗎?”
芭蕉葉扇起來的風,還有些溫熱,吹得她眼眶一圈紅。
“謝太孫殿下。”
趙文軒總覺得這次在宮中見她與平時見的不一樣,規矩了很多,也讓他不自在。
吞了吞口水,不死心地問道:“本殿下問你,你知道這次賞花會的意義嗎?”
問完,腳不自覺地往前了一步,身子挨近了她許多,他的眼睛往下與她鼻尖成一直線。
劉惜之抬頭,看著他,滿是水霧的眼睛,眨了眨,道:“知道。”
溫熱的氣從她嘴里吹了出來,噴得他喉頭一陣干澀。
心里因她的回答而“咚咚”跳。
他的眼睛能反射出她的影子,“不會琴棋書畫不要緊,宮里多的是畫師琴師,本殿下也不是要一個會陪我下棋的,會不會歌舞,本殿下也不稀罕。”
“倒是一個會混在一堆男子中吆喝斗蟋蟀的姑娘,本殿下從未見過。”
所以你是最特別的,聽懂了吧……
趙文軒滿懷期待地等著看她反應,耳根子自成一片紅。
劉惜之答非所問地道:“那塊血玉被皇后娘娘收回去了,太孫殿下以后請好好保管,莫要再丟了。”
“我……”趙文軒一時之間連本殿下都往了說,話剛出口才聽懂她話里的意思。
臉成了醬紫色。
語氣了有微慍,“你是這么想的,你來這里干什么?”
“民女之前膽大妄為,存了非分之想,現在不敢了。”
趙文軒怒氣稍緩,想到了剛才在殿中她的難堪。
“剛才在殿中是本殿下的不是,我不應該讓你難堪的,你若是為這惱了,我以后對你好就是了,你也不用一氣就說不敢想了。”
他想了想,好像在御花園的時候,她的臉色就開始不對了。
“這個賞花會也不是本殿下的本意,你要是讓振業代為說一說,本殿下必會讓皇祖母撤了這個賞花會的。”
可這樣你也不會出現啊,趙文軒心里為何這樣嘆道。
“若是殿下喜歡一個會斗蟋蟀的姑娘,只要這么一說,想必許多姑娘都會斗蟋蟀的。”
劉惜之心里也是一嘆,說來說去,榆木腦袋都不懂,皇后娘娘把玉佩收回去了,她瞎鬧個什么勁呢!
趙文軒為之氣結,他要這么多會斗蟋蟀的姑娘干什么。
劉惜之繼續道:“還有現在民女也不斗蟋蟀了,相信太孫殿下也沒閑情逸致玩這個。”
她往旁邊一看,好幾對眼睛都看著她,她道:“時候不早了,民女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