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妃謀

145、遍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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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從下午捱到了傍晚,陽玄圣已經快要受不了陽和煦的走神和神經質的叨叨了,總算松了口,道,“好,現在我們便去尋雪槿。”

“嗯。”陽和煦立即反射性的彈跳起來,陽玄圣見陽和煦這絲毫掩飾不住內心激動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道,“你總是這般,將自己所有的心情都表現出來,可如何是好?八弟,若想做一個圣明之君,必須先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我與四哥一起,何必隱藏情緒,”陽和煦笑嘻嘻的攀上陽玄圣的肩膀,親昵道,“四哥與我就像是一個人一般,我與自己,何必遮遮掩掩呢。”

陽玄圣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無奈的搖搖頭,后與陽和煦一道離開了皇子所;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總覺得今日的侍衛瞧著他們二人的眼神怪怪的。因心中思念朱雪槿,陽和煦這一路可是走的腳下生風,很快便抵達將軍府。聞聽侍候的小廝說朱烈正與榮耀在飲酒,陽和煦嘴角綻放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這樣,他就可以單獨與朱雪瑾相處了,一會兒盼只盼陽玄圣這個發光體可以自覺地稍微遠離一些,給他們一點時間才是。

只不過陽和煦的想法在見到薛南燭的時候,全數像是大河一般,就那樣付諸東流了;在朱雪槿的小院子尋她未果后,正巧遇到了用膳歸來的薛南燭。薛南燭雖極畏懼陽寒麝與高品軒,但是對陽和煦和陽玄圣卻是好感連連的,這會兒忙湊過去,先福身問安,后不待開口,倒是陽和煦先問道,“南燭,怎的不見雪槿?”

薛南燭抬起頭,眨巴著大眼睛,細聲細氣的答道,“回八皇子的話,姐姐不久前才被高侍衛帶走,說是大皇子要見她,要她過去一趟。”

“大哥尋雪槿作甚?”這句話,陽和煦是回過頭,問陽玄圣的;他著實有些想不通了,在陽寒麝面前,他已經三番幾次的表現出對朱雪槿的喜愛,以陽寒麝的個性,該不會這般的與他搶——不,或者說,陽寒麝從未對哪個女子動心過,之前聽聞陽玄圣的意思,陽寒麝或許對朱雪丹有興趣,可這又與朱雪槿無關呀。

陽玄圣卻深深的蹙起了眉頭,這個時候,他或許有些明白離開皇子所之時,那些侍衛的眼神到底是在說明些什么了。對上陽和煦疑問的語氣,陽玄圣唯有搖頭,道,“或許大哥念在曾經的君臣之意,也想為雪槿辭行吧。畢竟雪槿已經隨他出戰兩次,且次次都是大捷……”

陽玄圣也知陽寒麝定非此意,可此時此刻,能夠讓陽和煦冷靜的,或許也只有這個理由。但究陽寒麝真正的原因,陽玄圣唯獨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就是拉攏朱雪槿。可是如今朱雪槿與陽和煦的感情正熾烈,以他的聰明才智,怎會選在這個時候?這一點,陽玄圣便是真的想不通了。

“那我們回皇子所吧。”陽和煦說著,面上多多少少有些不悅,“若雪槿在大哥那里,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好。”盡管知道可能是胡鬧,但這個時候,似乎真的打攪一下比較好,因為有太多的未知成分在里面,他們走的每一步,便更加要小心翼翼才是。

薛南燭望著陽玄圣與陽和煦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腳步,微微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兒,這個時候,已是月上柳梢頭;她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微微有些擔憂,也不知為何,這一次朱雪槿的離開,總讓她提著心。

同樣的腳下生風,可這一次,陽和煦的心境卻是完全不同;他黑著一張臉,進了皇子所之后就直直奔著陽寒麝的居所而去;不過在發現內里無人,且侍候著的小廝都不知他所蹤之后,陽和煦整個人已經處于快要爆炸的狀態;好在陽玄圣尚在一旁,拉住了他,后生生把他拉到了守衛侍衛跟前,問道,“可否見大皇子帶著朱姑娘去了何處?”

侍衛對著兩人拱手,后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四皇子的話,卑職唯見大皇子帶著高侍衛與朱姑娘出了去,至于去向何處,并不清楚。”

陽玄圣心下微微嘆息,拉著陽和煦又到一旁,小聲道,“算了,八弟,不如先回皇子所吧。反正雪槿明后日才走,我們明日再去尋她便是。”

“不行,我答應了雪槿,晚上會去尋她,定要說到做到,”陽和煦執拗的說著,“四哥莫要再說,饒是多晚,我也要等到雪槿。皇子所這面就拜托四哥了,也請四哥不要阻攔,我這便回將軍府守著。”

“八弟!”陽玄圣知道陽和煦的心思,此時他說什么都已經白費;末了,唯有重重嘆息一聲,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了皇子所。

朱雪槿昏昏沉沉的,似乎做了一個夢;那個夢,便與她昏倒前嗅到的那絲香味有關。寒冷的天氣,霧蒙蒙的天;當霧氣散去之后,朱雪槿看到了朱烈、陽玄圣、陽和煦、榮天瑞,和另一個她自己;幾人皆穿著加棉的袍子與大氅,于地面鋪上厚毯,席地而坐。此處放眼可見刀削般的懸崖拔地而起,上頂云天,危峰兀立;崖頂云霧繚繞,仙境一般。周圍有清溪,溪水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綠意再無,只能看到一些干枯的枝椏,在風中微微顫動著。

“待繞過這些山崖,便是遼國的地界了,”朱烈說著,笑呵呵的望著陽玄圣與陽和煦,“請允許老夫再次歡迎兩位皇子駕臨遼國。”

“這些時日,還得多虧朱將軍照顧,”陽玄圣放下手中的鹿肉干,鹿肉補虛贏,益氣力,強五臟,是朱烈出行時一定會隨身攜帶的干糧之一,但未免有些乏味,并不是陽玄圣喜歡的食物,所以他只是簡單的果腹便罷了,“待到了遼國,我等定要去朱將軍府上拜訪言謝才是。”

到了遼國?到了遼國?這是哪里?這是……朱雪槿忽的想起,沒錯,這正是他們父女二人護送陽玄圣與陽和煦前往盛京的時候,也就是——那個奇怪的香氣出現的時候!

“四皇子何須客氣,這都是朱某該做的。”朱烈拱手,恭恭敬敬的對陽玄圣打禮之時,卻忽的眼光一凜,下個瞬間,他的寶劍已經出鞘,對著陽玄圣所在的方向毫不留情的刺了過去!

“朱伯父!”就算榮天瑞已經是夏國的奮武將軍,但他連陽寒麝都拼不過,又怎及身經百戰的朱烈。此事事發突然,包括朱雪槿在內,都唯有眼睜睜的看著朱烈的寶劍擦過陽玄圣脖頸——卻驀然停住,與此同時,“叮”的一聲,一支箭撞上朱烈的劍身,后落了地。

“有敵襲,如今無法判斷他們隱藏何處,快,回馬車中。”朱烈忽的大聲喝道,榮天瑞一把將呆若木雞、嚇得動都動不了的陽玄圣拉了起來,奔著馬車的所在急急而去;朱雪槿拽著同樣目瞪口呆、完全沒有任何反應能力的陽和煦緊隨其后,她清楚,她的速度決不能有一點的遲緩,敵方第一支箭既然已經射出,那么等待他們的,必定是天降箭雨,馬車是如今唯一能夠庇護他們的場所。

幸好是午膳時候,馬被遷到一旁的樹下喂食飼料;不然這突如其來的弓箭,定會讓馬匹受驚,從而拉著馬車到處亂竄,屆時便不是他們能掌控的情形了。陽玄圣與陽和煦窩在馬車中央,聽著弓箭打在馬車外“噼噼啪啪”的聲音,瑟瑟發抖,他們從來都是在皇宮之中,錦衣玉食,哪里遇見過這樣的場面;榮天瑞手中寶劍已經出鞘,緊盯著車窗外的動靜;朱雪槿也已箭在弦上,瞄準著另一個車窗,只要看到有人出現,必定讓他一箭斃命。

而朱烈此時,則隱身于后輛馬車中,冷靜的望著弓箭射來的方向;后他冷哼一聲,飛身離開,一躍至馬背上,向著弓箭發出處狂奔。讓朱雪槿幾人一直躲著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還不如讓朱雪槿和榮天瑞保護兩位皇子,而這些賊寇,便由他來親手懲戒!

下一刻,真正的朱雪槿便看到夢中的朱烈策馬狂奔,噠噠的馬蹄聲,濃重的呼吸聲,弓箭的交錯聲;在快要抵達崖頂之時,朱烈用力的一拉韁繩,馬兒前腿高揚,仰天嘶叫;這似乎驚到了那些隱藏于此的敵軍,弓箭交錯的聲音有一剎那的停頓;也就是這一剎那的工夫,朱烈看清了眼前敵軍人數,冷笑一聲后,他于馬背一躍而下,手中寶劍寒光一閃,左腳向前一踏,腰腹瞬間發力,劍鋒斜斜向下猶如閃電般迅速一劈——朱烈的劍,向來是快、狠、準!

從那些著了遼國夾襖、又身材壯闊的敵軍看來,他們是遼國人無異;只不過他們似乎與朱烈之前對付的那些滋事賊寇大有不同;賊寇不過是山人村人而已,幾下便可制服;而十幾人,雖都是弓箭在手,卻身手極為敏捷,朱烈劍劍直至要害,他們卻輕盈的左右閃避,并沒有想象中好對付;說他們是賊寇,更不如說,他們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可如今哪里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崖下尚有夏國兩位皇子的等候,他的當務之急,便是化解眼下的險境!

弓箭是遠程武器,對近在咫尺的朱烈來說,不造成一點威脅;那些人見狀,似乎早便料到一般,又打衣襟之中掏出鋒利的匕首——匕首便就是短兵相接的利器了;朱烈卻是冷哼一聲,絲毫不為其所動,將寶劍陡然一橫,其每一道劍光都極為凌厲強橫,似是能割破空氣、阻擋水流一般;即使幾人聚在一起,同時從幾個方向發動奇襲,朱烈也能老練的側向一繞,奇妙的避開刀陣集鋒所向,嗤的一聲飛離。

朱烈的劍法根本讓人無法捕捉,很快的,敵我優勢便已經建立;十幾人中,大半都毫無氣息的摔落于地,余下的皆帶著極重的傷,氣喘吁吁、速度愈慢,卻依舊不去逃命,而在此與朱烈一決生死。朱烈驀地覺得奇怪,若說之前他們的陣勢與身手不像滋事的遼人賊寇,如今他們的做法便更是與他們南轅北轍。賊寇雖說不滿遼夏友好而滋事,卻也是大多為財,總也要保命的;可他們偏偏就是命都不要,偏偏癡纏。念及此,朱烈手執寶劍,劍尖直指一個已經危在旦夕的敵人,緊蹙眉頭,大喝道,“你們究竟是何人!何以出現在此!可是受人指使!”

那人干張嘴,卻一個字都未吐出;甚至拿起匕首,對著自己的胸口毫不留情的扎了進去。忽然噴出的鮮血沾上了朱烈的寶劍,朱烈眉頭蹙的更深,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標勢必要問出什么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皆以匕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極為干脆,一刀斃命。

朱烈蹲下身子,細細的檢查著其中的一具尸體;他的身上并無任何可證明身份之物,也沒有一點財物;又檢查了幾具之后,發現是同樣的狀況;可當朱烈掐住臉頰,掰開嘴之時,才驚恐的發現,這十幾人的共同點不止是身份可疑,他們還都沒有舌頭,并且從結痂狀況看來,舌頭應該才被割下不久。

這是……真正的朱雪槿心頭一凜,好像瞬間想到了什么——唯有遼國訓練死士,方才使用這種慘烈的手法,這是為了防止他們吐露出真正的主謀。可不待朱雪槿想再多,眼前的景象又開始輪換,下一刻,出現在她眼前的,卻變成——

箭打在馬車上的聲音停頓了一陣子,卻未見到有任何人出現;榮天瑞與朱雪槿兩雙眼睛分別死死盯著車窗之外,一點絲毫的聲音都不敢放過。又半晌過去之后,陽玄圣終于嗅到了一絲安全的氣息,這才低聲問道,“結束了嗎?”

“我爹該是已經找到了他們埋伏的地方,”朱雪槿跟著朱烈這許多年,對于朱烈的策略了若指掌,況且朱烈已經消失了一陣子,這里該也是安全了,“已經安靜了好一陣子,我先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