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妃謀

150、都要還的,總要還的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個道理,從古到今都是適用,就更別提敬妃這一次可是有心為之。立在承明殿之時,敬妃故作戰戰兢兢的樣子,先等夏王與王后開口。夏王倒是一如既往的閉口不言,而夏王后卻喜聞樂見,難得還笑著對敬妃開了口——要知道,素日里,她可是半個眼珠子都不愿多瞧敬妃一眼的,她尤其對這樣的女子帶著一股天生的討厭勁兒,所以,也就按理成章的特別討厭朱雪槿。

“敬妃妹妹,你永福宮發生的事情,我們也都聽說了。如何,你現在身在此處,可是為了給我們一個說法?”

敬妃有些恐慌的抬起頭,面色慘白的先是雙膝跪地,對著夏王與夏王后磕了頭,得了夏王的再三應允方才起身,后才道,“都是寒麝與雪槿兩個喝多了酒,才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大王和姐姐千萬莫要生氣,臣妾會讓寒麝對雪槿負起責任來,絕對不會讓夏遼兩國因此而有了齟齬。”

夏王依舊沒有開口,眉頭微微鎖著,不知在想些什么,依舊是夏王后開了口,語氣中是難掩的得意,“若說這事,要是女方不情愿,也無法成事。大皇子早便到了當娶之年,而朱雪槿也到了待嫁的年齡。不如這般,”夏王后理所當然的將目光轉向夏王,一面建議一面眨眼道,“大王便趁此事,成全這一對璧人的好事,未來的夏遼兩國,關系也定是會更加親密才是。”

夏王頷首,此時才終于開口,道,“王后所言不差,雪槿與寒麝兩個幾番一道出戰,都是大捷而歸,想必二人早已是默契十足,也暗生情愫。孤倒是愿意趁其好事,成全他們。”

夏王說這話,倒也是違心的。現在縱觀整個王宮,誰不知道朱雪槿與陽和煦正在纏纏綿綿,誰知怎的才睡到了陽寒麝的床上。不過這對于一直反對朱雪槿和陽和煦的夏王與夏王后來說,的確是喜事一件;敬妃又自愿前來請求賜婚,他們自然該就坡下驢,這樣一來,的確是避開了日后會有的與朱雪槿或朱氏一門的矛盾,又完全沒有失去朱烈這個左膀右臂,當真是不費一兵一卒,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三人正要敲定的工夫,朱烈在承明殿外求見。夏王與夏王后對視一番后,頷首請朱烈進了來。而朱烈進來后,先對著幾人請安,后竟也與敬妃一般,雙膝跪地,開口便道,“小女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大皇子,如今臣自請帶小女迅速離開,回去要好生教訓一番才是。”

夏王聞言,搖頭微微笑道,“朱將軍何須如此,既然雪槿與寒麝情投意合,那孤便做了主,讓他們成親便是。這樣,孤與朱將軍也是親上加親了,豈不是更好?”

朱烈聽聞夏王這般,便知道敬妃肯定是提前給夏王和夏王后吹了風,他們方才這般說;他的確斗不過敬妃這個老狐貍,不過也絕不會就這般讓她得了逞。朱雪槿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他怎會讓她日后在敬妃的手底下受苦。念及此,朱烈緊緊攥了攥拳頭,又道,“微臣感激大王的此番心意,但是小女發生了這種事情,這實在是有失我朱家顏面……”

“朱將軍莫要這般說,”好不容易能夠讓事情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夏王后怎會輕易放手,立即駁了朱烈的話,又道,“朱將軍,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貞操,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兩個孩子自己又甘愿,你何必多加阻擋呢。還是說,朱將軍打從心底里不愿讓女兒嫁到我夏國的王宮之中嗎?”

“臣不敢。”夏王后搬出這樣大的問題出來,朱烈自然有些惶恐,再度雙膝跪地,誠惶誠恐的拱手道,“若雪槿能夠有福氣嫁入夏國做皇妃,那是臣一家乃至遼國的無尚光榮。臣只是想在那之前,無論如何也要教會小女何為矜持,決不可……”

“好了,好了,這些日后她夫君會教,你這個父親,做到現在已經可以了。”夏王后見朱烈這般,方才再度微微笑了笑,接著道,“這件事情鬧到現在,已經人盡皆知了,大王,不如盡快書信一封,遞給遼王,通知他這個喜訊,可好?”

夏王再三觀察了朱烈的神情,盡管也知道其中肯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可事到如今,也唯有這么做才可行了。他頷首,同樣對著朱烈道,“這也算是達遼國與我夏國的第二次聯姻,孤自會多加重視,朱將軍大可放心,雪槿才華橫溢,在孤的夏國,同樣可以大放異彩。”

朱烈如何聰明,自然知道事到如今,他已經無法控制事態的發展,既然如此,他唯有將所有心思寄托在遼王身上,萬望他念在對朱氏滿門的寵愛,千萬不要答應此事——況且遼王也比誰都清楚,敬妃一家與他們的仇恨。

“朱將軍先帶著雪槿回將軍府休息休息,然后讓雪槿再回遼國看一看自己的母國,待再回來,便要準備大婚了。”夏王后這般說著的工夫,已經完全抑制不住得意的笑;她也不知老天怎會待她這樣好,她覺得礙眼的人,真的一個一個全都要消失在她眼前了。

“是。”朱烈回答的有些咬牙切齒,可那又如何;與敬妃一道離開承明殿,往永福宮去的時候,朱烈終于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低低卻狠狠對其道,“想不到你竟這樣狠,有什么仇恨,你報在我頭上便是,何以要打我雪槿的主意!”

“朱烈,當初我代替你夫人嫁到夏國的痛楚,你又如何能體會?”敬妃回答的倒是云淡風輕,甚至面兒上都帶著一絲輕笑,“曾經你們欠我的,現在,都要償還了,一個都不能跑。”

“敬妃,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朱烈也不知道現在自己能耐敬妃何,他卻確實什么都做不到;現在他恨死了昨夜的自己,怎么就喝的那樣寧酊大醉,以至于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事情不會那么順利的按照你想象的方向發展,我一定會想到辦法,讓你最后什么都無法得到。”

“那朱將軍盡可以試試,看看到底是你的頭腦靈光,還是我的方法湊效。”敬妃絲毫沒有因為朱烈的話而有一點點的恐懼,反而接著輕笑,道,“馬上就要見到你心心念念的女兒了,不知你的第一句,會想對她說什么?”

朱烈死死咬著牙,臉色憋的通紅,忍不住又道,“你可是覺得你已勝券在握了?就算你們想方設法的娶到了雪槿又如何,雪槿的心根本就不在你們那里,也絕不會對你們有一點點的助力。”

“哦?”敬妃眉頭一抬,忽的便停住腳,回過頭,玩味的看著朱烈;倒是頭一次見他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覺得好笑的很,“那我們不如走著看?我如今還真的不想將我的計劃說與你聽,還是讓你猜比較有趣。”

朱烈的臉都氣的通紅,事到如今,他唯有使出最后的殺手锏,開口道,“你以為讓大皇子娶雪槿,就是對他好?你可要知道,大皇子喜歡的,是我的大女兒朱雪丹!你這樣棒打鴛鴦,是害了兩個人!”

“哦?”敬妃再度一抬眉頭,這個樣子看起來,確實有些讓人沒來由的便生氣,“可是這個計劃,最先提出的,卻是寒麝本身呢。朱將軍是否對自己的女兒們太過有信心,還是覺得我的寒麝與那個不成才的八皇子,是同一種人?”

這個女人真的太可怕了。此時此刻,朱烈被嗆得一句話都說不出,敬妃見狀,呵呵笑了兩聲,便又自己在前頭領路了,這么多年,頭一次覺得,心里都樂開了花。

“你們……竟是連這都打算進去?”朱雪槿不敢置信的望著已經負過手立在窗邊的陽寒麝的背影,只覺得那像是一座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重的大山,就這般死死的壓在自己身上,讓自己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趕緊穿上衣服吧,沒人愿意多看你一眼。”陽寒麝沒有再回答朱雪槿的話,而是這般說著,頭都沒回。

朱雪槿咬著牙,拖著疲憊的身軀以最快的速度將衣袍撿起,卻發現衣袍都已經被撕的破破爛爛;而一旁的矮桌上,陽寒麝放了幾件他自己的衣服。朱雪槿唯有咬著牙,將陽寒麝的衣服穿在身上,盡管不合適,卻好歹可以遮羞。朱雪槿二話不說,急匆匆的往門口走,卻在準備推門而出的工夫,被陽寒麝一把拉了回來,整個人一個重心不穩,險些跌坐在地上。她死死的捂著衣領處,狠狠瞪著陽寒麝,甚至情不自禁的呲著牙對著他發出恐嚇,道,“你還想做什么!”

“你這五短身材,我沒什么興趣,”陽寒麝無謂的白了朱雪槿一眼,又道,“不過現在還不能讓你走,你且在此候著,你爹估計就快到了。”

“什……我爹?!”朱雪槿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如坐針氈,怎么都不舒服,“我爹怎會知道……”話還沒說完,她忽的想到,既然敬妃與陽寒麝已經計劃至此,如今夏國王宮上下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那么朱烈想——必也理所應當的知道了。朱雪槿忽然覺得雙腿有些軟,已經不知道走出這個門,她該如何面對對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朱烈,還有那個前幾日自己才信誓旦旦答應等他的陽和煦。

不,還有一個人,或許也是……自己現在的籌碼。朱雪槿忽的便有了力量,甚至敢于挺胸抬頭的望著陽寒麝,開口便道,“陽寒麝,你確定你要這般做?我知道的,你和姐姐兩個人,已經是情投意合,你難道真的愿意就此放棄姐姐?”

朱雪丹。當這個名字不設防的出現在陽寒麝的腦海里,的確讓他有了一瞬間的猶豫;沒錯,昨夜在自己動手之前,他也的確因為這個名字而猶豫過。朱雪丹,這個讓他打從心眼兒里想要愛憐的姑娘,偏也是朱雪槿的姐姐。如今他用盡各種方法娶了朱雪槿,也的確是傷透了朱雪丹的心。可若拿朱雪丹的心與夏王之位相比呢?

毫無疑問,在這世上,沒有什么比王位更重要。陽寒麝很快便松開了鎖著的眉頭,冷哼一聲,道,“你莫以這些其他之事來模糊我的想法,朱雪槿,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不過以前的你,母后都不接受,就更別提如今已經是殘花敗柳的你。難不成,你還想著能嫁給陽和煦?”

“你在轉移話題,”朱雪槿終于恢復了往日里的冷靜,開始抓陽寒麝話中的漏洞;如今的情況,她決不能慌亂,事情總會有解決之法,但她若一直糾結這具殘軀下去,只會讓事情向越來越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冷靜,如今,她必須冷靜,也只能強迫自己冷靜,“陽寒麝,你瞞不住我的,我知道姐姐在你心中地位已經是不低,且姐姐還一直在等著你,如今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可曾想過,你對得起姐姐嗎?”

“在想是否對得起他人之前,我得對得起自己。你又如何知道,我的從前是怎樣?你有怎樣的資格來評論我?”朱雪槿的話的確是說中了陽寒麝的心事,而此時此刻,他似乎也褪去了那層一直保護著自己的外殼,被朱雪槿逼著開始要說起自己從前的種種辛酸。

“有沒有資格,不是誰說了算,”朱雪槿說著,又緊了緊自己的衣領,現在,她的下身尚有些隱隱作痛,且因為前一夜香的關系,她的頭還有些暈暈乎乎的,“我只是想告訴你,姐姐是如何的喜歡你,又因為喜歡你,受了怎樣的委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可是配的上我的姐姐。”

陽寒麝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居然被朱雪槿就吊著方向走了,難不成朱雪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真的已經那樣重要?來不及想太多,朱雪槿已經開了口,而他,也在認真的側耳傾聽起來——他真的很想知道,朱雪丹是否因為自己,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