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晉南余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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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許家出來,老實說,去太原找世杰搞清故事原委的心思淡了很多,一方面,老許關于陌生人侵入夢境的事過于駭人聽聞,另一方面,所有的異象本身與我自己的關聯并不直接,我除了撞上黃大仙,電腦遭了毒,心靈上被驚嚇兩回,也沒什么大礙,何必上趕著去撞邪呢?異人們給我講述的,只當個故事來聽吧。
這樣想了,就在北京多住了十幾天,探親訪友,日日聚會,晉南的事漸漸淡忘了。十幾天后,訂了回重慶的機票,忽然何六總的電話來了,他急著問候了兩句,便請我再去趟晉南,說挖祥瑞這事出了問題,他先去趟五臺山,約我三天后去晉南碰頭。何六總一副焦急的樣子掛了電話。我一想主意是我出的,我怎么也得去看看啊,就退了機票,改買了去晉南的火車票。
到了晉南,何六總還沒回來,我去了上次何六總安排的酒店住下,就蹓跶去了他的房地產公司。路過項目門口,卻發現停著兩輛警車,還拉著警戒線,心說,何六總弄的陣仗還挺大,公安都請來了。進了何六總公司,秘書小王是熟人,何六總電話里也說讓我到了先找小王。看著小王正忙著接電話,我就找了個椅子坐著等他。他沖我點點頭,看他雙眼通紅,面色灰白,似乎熬了一夜。電話里,小王似乎在幫何六總推一個采訪,掛了電話,小王把我拉進何六總的辦公室,一邊給我倒茶,一邊說:“朱總,出事了,挖財神出事了。“我把小王拉到沙發上坐下,從他毫無條理的敘述中,才慢慢搞清了事情的經過。
我走之后,在何六總的主持下,挖財神的工程緊鑼密鼓的展開了。只用了三天時間,一個石雕描金大金蟾被從山東運來了,一起來的還有一位河南師傅。金蟾在醋酸缸里泡了兩天,又用柴草燒了一日,之后就埋在工地廁所后面。三天后挖出來一看,至少老了五百歲,黢黑黢黑,還冒了點油光。河南師傅又拿出瓶棕色藥水,往硯臺里一倒,那股酸臭味能把人熏出去兩里地,但大師就是大師,河南師傅口罩都不用,拿起大號狼毫,蘸上藥水,時而筆走龍蛇,時而清風曉月,在那大金蟾上描畫了整一天。傍晚,何六總再去看時,己然是歷經千年香火,命氣沖天的寶物,特別是那金蟾舌頭,打磨得光滑透亮,浸泡得油色上浮,真像是千萬人摸過的神跡。何六總見了大喜,心說不愧是河南大師傅,技術高啊。
我到的三天前夜里,何六總帶著乙方單位幾個老總、十幾個工人,在工地預先留好的位置,上香祭拜之后,開始挖坑埋金蟾。原準備挖下去兩米就開埋,哪曾想剛挖了一米多,就有黑水從下面涌了出來,腥臭無比,大家急忙退了開去。何六總高價請來的風水先生張大師,驚惶了一下,馬上滿臉堆笑,湊到了何六總身邊,直說恭喜。何六總剛被熏得胃里反酸,再猛一看張大師滿口黃牙,終于忍不住蹲一邊吐去了。張大師卻還追了過來,“五行有云黑主水,水生木,黑水上涌正是浮財歸聚的格,這地氣是極難得的.……“總之,這一鏟下去冒黑水可是大吉之象,貴不可言。
眾人無奈,只得在張大師的帶領下,向南又移了十幾米,刨了下去,這次倒是順利,二米的坑很快挖好,眾人將金蟾放了下去,填好坑,又在上面壓了青條石做記號,又隨大師燒了遍香,已是后半夜,大家匆忙散了。回去路上,策劃公司老總拽住何六總,滿臉不安,告訴他,自己最近看了兩本盜墓的小說,這冒黑水是下面有古墓啊,咱埋了東西再刨,破了地氣,會不會招上邪事何六總大笑,真有個墓還不好,顯得咱那大金蟾更真了。
可這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老天下棋,誰又能看得透呢第二天,按張大師算的時辰,何六總眾人開始挖金蟾,先用挖掘機開出一米深,百十平米的坑。然后安排四個工人從青條石標注的位置往下挖。可挖到兩米的位置,大金蟾沒出現。難道是標錯了位置大家又向四圍擴展,沒多久已挖出了一丈見方的大坑,金蟾還是蹤跡全無。這下大伙全愣住,這可太邪了,挖個祥瑞都有人劫胡嗎難不成讓小偷偷了偷個假蛤蟆又有什么用呢何六總也沒撤,只好喊工人繼續向下挖,這一挖,還真挖出了問題。
工人往下挖了不久,果然碰上了硬物,把土刨開,這東西可比金蟾小了不少,三四十公分高,象是個陶俑,還有黃綠色的掛釉,和泥水一攙和,別提有多難看。大家都傻在原地的功夫,工人們又刨出來七、八個,往地下一擺,沒一個重樣兒的,個個造型鬼異,陰氣森森。大伙正對著陶俑出神,忽然身后一片嘈雜之聲,一大撥男男女女扛著攝像機,拿著麥,掛著相機,蜂擁而至。對著陶俑一勁兒猛拍,另外幾個圍住了何六總,要求采訪。
“何總,工地挖出的這些都是財神嗎““何總,這個陶俑為什么有三個頭““何總,挖出這些文物,會不會暫停項目施工““何總,你怎么判斷挖出的這些是財神“何總幾次想掙脫出來,都被記者們拽住,脫不開身,而且問題是越來越多。何六總幽怨地瞪了一眼廣告公司崔姓老總,崔總攤了攤手,無奈地轉過臉去。何六總正琢磨怎么掙脫出來,忽然發現記者們和攝像機都不再糾纏他,而是轉向一邊,大呼小叫。何六總慶幸地擦把汗,腳下卻猛然強烈地震動了一下,巨大的撞擊聲讓人心悸,之后一股股的煙塵立刻將眾人卷了進去。
煙塵散去,眾人己跟那些出土的陶俑沒多大區別,這時,何六總才知道,工地上一個塔吊倒了,砸死了兩個工人,傷了四個。眾人都向事故地跑去時,張大師卻從后面拽住何六總,一雙小眼藏在灰土之中,也看不出什么個表情,從布包里拿出個信封,塞給了何六總“何總,這兩天工地的事兒太邪氣,在下學藝不精,這錢我也不敢拿了,您五臺山另請高人吧。“說完,轉身一溜煙地跑了。當晚,工地的工棚又莫名其妙失了火,雖沒死傷,但有一個工人卻被什么附了體,嚷嚷著“玄門出,百鬼生“又跑去食堂放火,被工頭帶人按住,捆去了醫院。這下,大家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
何六總費了很大力,終于封鎖了新聞的流出,也沒心思再找金蟾去了哪,直奔五臺山請大師去了,臨走時交待秘書小王,我趕來后,讓廣告公司的崔總配合我跟媒體對接,編個故事,解釋一下陶俑的事情,遮掩過去就行。我心里話,我連挖出什么都沒見著,咋忽悠媒體啊可小王見了我象見了救星,拉著我去了辦公樓地下室。挖出的陶俑,全堆在了下面。路上,小王手機響了,是廣告公司崔總打來的,告訴小王他抗不住了,媒體把他家都給圍了,公司里也有媒體安營扎寨,說是外地媒體都開始往這兒趕了。小王無奈地看看我,真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心一橫,朝小王點點頭,小王就讓崔總回復媒體,明天下午在公司搞個事件通氣會。崔總這才如釋重負地掛了電話。
我和小王下了地下室,雖說已快入秋,但晉南的下午還是烈日當頭,有個三十多度,但那地下室里溫度要低至少十度。地下室里,日光燈左右排兩溜,倒是很亮,可變壓器發出的低沉的嗡嗡聲,搞的人心煩意亂。我跟著小王走到地下室盡頭的房間,他打開門,按亮燈,我進門的剎那,卻如看了美杜沙雙眼一般,石化在了原地。
我看到了個熟悉的東西,就在面前,這雕像弓著身子,一條大尾巴盤在后腿旁,三個脖子向三個方向伸出,三個頭卻都朝向前方,六只眼睛從三個角度注視著你,讓你覺得你永遠無法遁形。這不正是曾讓我多少個夜晚無法安睡的三頭鎮墓獸那個讓世杰一身晦氣不得不重新埋回去的黃鼬精怎么世杰沒埋回榆次,而弄來了晉南還是又挖出了個一樣的
我強壓恐懼,不去看那三頭鎮墓獸,蹲下身,去看另外幾個,其中有人俑,卻頭大得和身體不成比例,也有動物俑,都兇像畢露,嘴里叨著羊,馬等牲畜。還有一個陶樓,上下三層,卻明顯塑歪了,仿佛要垮塌了一般,一個個小窗都冷氣四散。這高高低低的一排,沒有一個正常的,最要命的是,不顧你站在什么位置,你都能感覺到,背后三頭鎮墓獸冰冷的眼神。我一陣的心悸,再不敢呆下去,拉著小王出了地下室。
外面艷陽懸空,我身上卻絲毫沒有一絲暖意,反而是周身虛汗直冒,腳下踉蹌,小王連忙扶住我,一摸我頭,告訴我有點熱,就讓我在一樓等下他,幫我安排了車,拿了點感冒藥,塞給我,送我去了酒店。我就這么躺在酒店房間的大床上,就這么看著陽光一點點落下,就這么感覺著藥物讓我的頭越來越沉,慢慢沉入了枕頭,沉入床墊,沉入地板,最后躺在了酒店大堂的中間,形形色色,男男女女從我身上跨過,我又看他們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沒有人注意我,我似乎與大理石地面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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