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錦榮貴

第六十四章 讓我猜猜

莫指揮使抹了一把臉上的污穢,臉上留下一道鮮紅的妖艷。

他笑了笑,毫無所謂的攤了攤手,“各司其職,各為其主,師兄何必這么在意。”

那名死士的眸中陡然寒峭,呸了一口,怒目圓睜。

“其實你們要那傳位的圣旨又有什么用呢?”莫指揮使插著手,神色悠悠,“那小皇帝不是已經做了皇帝了,還想要如何,更何況陛下心存仁厚之心,也想要撫慰,只可惜他自己下落不明,怪得了誰。”

死士忍不住怒罵一聲,“你放屁!你們這是謀權篡位!”

“謀權篡位?”莫指揮使狀甚無辜的看著他,“怎么能叫謀權篡位呢?當時那種情況,要不是陛下及時挺身而出,國就要亡了。”

他頓了頓,嘴角露出一抹笑來,“師兄,你活了這么久,還不明白順應時勢的道理?”

“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死士被牢牢的綁在鐵椅上,縱使力氣再大也只得徒勞的發出一陣鐵鏈叮當,“你為了這個指揮使的位子,連臉都不要了嗎?”

“臉?”莫指揮使忽然爆發出一陣哈哈的嘲笑,“師兄,順應天命者悲,抗逆天命者死,比起這張臉面,我更看重我這條小命喲。”

死士冷嗤一聲,別開了臉。

莫指揮使卻是繼續道:“師兄,其實你也該高興才是。當年袁總管帶著金刀九死一生的逃出生天,難道就沒帶一點私心?要他真是一心為了復辟,又怎么會這么些年一直在瘋狂斂財?我問你,你們也找了那小皇帝很多年了,可有結果?”

死士眼神恍惚了一瞬,依舊不言不語。

莫指揮使一副“你看看吧”的自得,道:“大家都一樣,誰都沒有找到那個小皇帝,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看看,大家忙活了那么多年,找人找刀,如今,這把刀終于落到了陛下的手里,這是天意,是天威。”

“你少廢話表忠心。”死士哼哧了聲,“你放心,今天我不成功,明天還會有別的人繼續,你們這群叛徒,總有一天天會收拾了你們。”

“師兄什么時候也變得如此唯心了?”莫指揮使搖了搖頭,“當年也不知是誰教導的,要相信了自己,別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他嘆了口氣,道:“既然我們兄弟好多年沒見了,不如讓我來告訴你給好消息,你看可好?”

他忽的壓低了聲音,附耳到死士的耳畔,低語道:“那紀總旗,死了。”

死士一下別過臉來看著他,震驚又驚喜。

死了?剛才不是還說沒死嗎?

不過也是,他提早了好些日子悄悄圍著紀家的宅子埋下了火油,又特地將火源引在紀家的大門,這么大的火,就算燒不死,也能燒掉半條命。

“師兄是不是覺得很高興,心頭的負擔都卸了下來。”莫指揮使已經站直了身子,“紀總旗之前在方府犯了禁忌,其實早該死了,讓他多活了幾個月已經是上天眷顧。他這么一死,那圣旨也隨之付之一炬,就算他有心留給一雙兒女,那兒子以后襲成錦衣衛不過是個校尉,能掀起什么風浪,更何況是個女兒?說到底,這圣旨要不灰飛煙滅,不然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他看著他的眼里滿是溫和,“師兄,你看我說的對不對,你們是不是也打的這個主意?你看看,我解了你的大惑,你是不是也該給我解解惑?袁總管現在人在哪兒?”

“哈哈哈哈。”死士忽然爆發出一陣哄笑,“你是有病吧莫斌,你真該去找那個紀家娘子看看病喲。”

莫指揮使卻沒有惱怒,繼續道:“袁總管在金陵的鋪子都被查封了,我猜他總不能再躲在自己家里了。只是要出城也是困難,畢竟各個城門的門千總已經得了他的畫像,讓我想想,他是不是在城東老十七的當鋪里?”

死士別過頭,面上還有難消的怒意,對他的話毫無興趣。

“不在啊,那……就是在豆腐七娘那兒?”

死士的面色更是不善,似是輕輕勾了勾嘴角,還是沒有理會他。

“哦,那是在花魁藍心姑娘那兒?”

“你就別費那心了。”死士蔑笑一聲,一臉的不屑。

“原來在船老四那兒。”莫指揮使沉著臉陰陰的勾起了嘴角,“也對,通過水路,逃起來更方便些。”

死士的眸子恍惚了瞬,卻硬是不再理會他了。

莫指揮使一聲喟嘆,甚是真誠的對死士道:“不虧是多年的師兄弟,來年師兄的忌日,我會記得給你上柱香燒些紙的。”

提審室的門再次打開,莫指揮使已經恢復了一臉的漠然。候在門口的人眼中有隱隱的期待,有嗜血的寒光,都緊緊的盯著他,等著他的一聲令下。

“紀總旗被謀害,那歹人雖已落網,但幕后之人決不能姑息。犯人已經招供,船老四窩藏首犯罪無可恕,其他幫兇也都要連坐,速將他們全部逮捕歸案!”

牢室的甬道中瞬間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應和,眾人群情激奮的呼和應是,提著繡春刀速速離去了。

剩余幾個留下的人更是咬牙切齒,誓要讓提審室中的人血債血償。

錦衣衛的酷刑誰人都支撐不住,即是是這久經磨礪的死士也終于忍不住哀嚎出聲。只是這些人早已殺紅了眼,越是這般嚎啕,越是激發了他們的獸心,欲罷不能。

韓蕭已經不管那人究竟是生是死,他早已滿眼通紅,心中只想著要為紀老爺報仇。

究竟這是多大仇多大怨,要毀人家宅索人性命!

船老四是金陵城中老實巴交的撐船人,撐船的手藝傳到他手里也已經有好幾代了,船也從最初的扁葉小舟,到今日的畫舫木船。

太平盛世,撐船人的生意也從平常的走貨發展成了如今接待酒宴,帶人游河,船老四的船一向撐的穩健,在金陵城中很是有名氣。

這樣的人許是會得到達官貴人的青睞,但也不過是多承上幾次席面,誰會真的高看一眼這種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今天卻是惹了大禍。

碼頭上的船老四還在和周圍的人打著馬吊,這一天的手氣不太好,他的臉上滿是懊喪。

這一把要是輸了,這一天的生意又是白做。

他伸手摸起一張牌,神色頓時興奮了起來,“好家伙,終于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