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

番外之包子1:

王壑是王家的嫡長孫,出身名門世家、具有過目不忘的資質都在其次,父親才華橫溢、位高權重也還在其次,主要是他有個當宰相的母親——梁心銘(林馨兒)。

壑哥兒的祖父王諫賦閑在家,親自教導他學問,加上父母的督促和管束,成長很直溜,直到五歲,都是長輩眼中完美無缺的孩子:聰慧、乖巧,一點就通,絕沒有別家孩子胡攪蠻纏的“孩子氣”;五歲生日后變了。

過生日那天,壑哥兒收到各式禮物并許多吉祥話兒,聽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壑哥兒五歲了,將來成就必定超過父母”,壑哥兒覺得,自己的確長大了。

壑哥兒的名字是祖父起的,希望他“胸有丘壑”,因此他覺得自己該有想法。這是一。另一方面,他常聽祖母和老太太說起父親王亨小時候的事:十二歲上娶了八歲的母親,雖說讀書很用功,奇古怪事也沒少干。他便琢磨:父親母親能干的,他為何不能干?于是嘗試。

壑哥兒沒上族學前,暫且跟著祖父啟蒙,每天在書房學半天。過目不忘的資質,使他應付課業很輕松。到了五歲,祖父便將讀書的時間延長至全天。

壑哥兒覺得不自在了。

以前他每天讀書習字完了后,都會乖乖地捧去給祖父檢查、考較;某日,他事先告訴小廝們:他要用功,讓他們不許打攪,把房門關的死死的,等完成課業后,他便從后窗翻了出去,到處溜達一圈再回來。

沒有奶娘小廝丫鬟跟著,壑哥兒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主宰自我的感覺無法形容的美妙。

他在王府到處逛,躲在暗處用新奇的心態觀察王家上上下下的人:有時在假山洞里鉆,有時又躺在花園隱蔽處的草地上,借著花叢的遮掩,望著天上的云彩變幻,漫無目的地遐想,天馬行空地想!

開始幾天,他還能準時溜回書房,也無人發現此事;后來,他不再滿足于在大房范圍內逛,漸次往二房、三房鉆。為什么說鉆呢?因為他不是明著去了的,怕被人發現。他采用各種方式避人:有時趁守門的婆子打個盹、轉個臉的工夫就溜過去了,有時爬墻,還有一次他干脆在墻角挖了個洞……那些守門人從來就阻擋不了他的腳步。唉,不是他瞧不起這些人,真是太笨了!

五月底某天,他偷溜出府了。

他清楚自己才五歲,很有自知之明,也不敢走遠,就在王府附近街巷閑逛。這也令他很驚奇了,街上賣什么的都有。玩的興致一起,他便忘了回家。

到天黑,他才想起回家。

然而壞了,溜不進府去了!

壑哥兒猶豫了一會,在天色暗下來之前,他當機立斷,也不找機會混進去了,干脆從大門口進去。

他在門口碰見一安。

大大方方地進了內宅,里面找他都找翻天了,小廝們發現他就像發現活菩薩一般,立即送進去,帶到梁心銘面前。

壑哥兒看著剛落衙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的母親,雖然臉上不見一絲怒氣,也沒呵斥他,他仍然感到忐忑,竭力作無事樣笑燦燦地叫“母親”。不等梁心銘問,便主動交代道:“讀書時,聽見窗外蛐蛐叫,翻出去找。又追蝴蝶,又攆小兔,然后碰見一安哥哥的表姐,送我回來的。”說完,規規矩矩等母親發話,或責罵,或教導。

梁心銘先對慕晨吩咐道:“去告訴他祖父祖母,就按哥兒剛才的話回,別讓他們擔心,就說我正問哥兒學問呢,一會就帶哥兒來向二老請安。”

慕晨答應著去了。

壑哥兒心喜——混過去了!

忽見母親轉臉看著他,認真道:“一安有兩個舅舅一個姑姑兩個姨媽,共七個表姐。其中,兩個舅舅都在徽州華陽鎮守宅子,三個表姐都嫁在那邊;一個姑姑在徽州賀城別苑的莊子上,兩個表姐也嫁在那邊;只有兩個姨媽都在京城這邊。兩姨媽各一個女兒:一個表姐出嫁了,嫁給大房收租子的廖管事,在外院傳話;一個是表妹,還小呢。兒子,你碰見的是一安哪個表姐,傳她來我見見?”

壑哥兒仰著小臉望著母親,笑容僵在臉上,滿腦子想的都是:宰相很閑嗎?管一安多少表姐表妹干什么?還數這么細致,平常也沒見她理會這些人。

他不說一安,是怕母親叫一安來問;扯個子虛烏有的人,母親沒聽說過,也就懶得傳來對質了。

誰知母親管這么細致。

這要怎么圓回來?

頹喪時,他腦子也不好使了。

梁心銘仿佛看出兒子頹喪,云淡風輕道:“你打量著說個不熟悉的人,我便懶得傳人來問了?齊家而后治國,若連家中有多少管事仆婦都弄不清楚,我要如何治家?如何憑他們的才干任用他們?難道天天跟在他們后面追問去?”

壑哥兒:“……”

并沒挨打罵,他卻十分沮喪。

這次事后,壑哥兒得了幾大本花名冊,全是記錄王家家仆的,以及他們相互之間的牽扯關系。

壑哥兒很勤懇地背下了。

不光背,還把關系理得清清楚楚,一安的祖宗八代都被他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六歲時,壑哥兒上學了。

他每天跟二叔王亢的長子堅哥兒同時上下學,小兄弟倆湊一塊,背著長輩干的事更多了。

某日,兩人溜到街上玩了半天。

晚上,梁心銘又拷問兒子。

壑哥兒想,家里的人母親倍兒清,難道外面人也知道這樣清楚?因此回道:“跟大哥的表哥去方家玩了。”

梁心銘問:“哪個表哥?”

壑哥兒道:“忠義公的二弟的孫子。”

他人大了一歲,字認得多了,又在學堂認識了許多人,“見識”增長,早聽說忠義公的弟弟方無莫是個極古怪的人,因此借他來撒謊,母親難道去他家問?忠義公就不行,和王家來往很密切,一問就露陷。

說罷,就見母親盯著他不語。

他心一突:又露馬腳了?

哪里說錯了?

半晌,梁心銘才道:“忠義公的二弟一生未成親,何來孫子?兒子,吃一塹長一智,你為何不長智?”

壑哥兒緊繃著小臉,緊閉著嘴唇,無語到極致,氣惱地想:世人都要成親,為何忠義公的弟弟不成親?還有,母親管人家的家務閑事做什么?還嫌王家事兒不夠多、宰相事情不夠忙?

梁心銘道:“齊家而后治國,若連京城權貴世家和朝廷官員的情況都不清楚,如何治國?”

壑哥兒:“……”

他更沮喪了。

有這樣的母親,真不幸!

這次事后,壑哥兒又得了幾大摞花名冊,涵蓋了京城世家權貴,以及各家之間的牽扯和關聯。

壑哥兒又背下了。

相比母親,壑哥兒對父親王亨印象要好些。父親明面上對他嚴厲,其實十分疼愛,常陪他一塊玩:下棋、推演九宮術數等,像個慈父。然而,這慈父打擊兒子毫不手軟,下棋什么的,殺得壑哥兒懷疑自己智障。

他人生第一個目標是:超越父母!

就這樣,壑哥兒在與父母的斗志斗力中成長,少了許多的頑童樂趣,話少了,胸中丘壑多了。

壑哥兒還有一姐一弟。

姐姐叫朝云。

弟弟還小呢,走路都不穩。

自壑哥兒會說話起,父親便告誡他:他是男兒,將來是要頂門戶的,要保護母親、姐姐。

壑哥兒覺得任重道遠,主要是那兩個女人太強悍了,他在她們眼皮底下動動手腳都能被發覺,如何保護?因此,他第二個人生目標就是超越姐姐朝云。

八歲這年夏,玄武王帶著王妃和兒子回京述職,玄武王妃是壑哥兒的四姑姑王曉雪,小世子叫張謹言。

王妃第二天便回娘家來拜訪。

同來的還有二姑姑王夢雪。

老太太和母親一同接待姑奶奶。

別人說笑時,壑哥兒盯上了比自己小一歲的玄武王小世子,怎么瞧這家伙怎么覺得呆頭呆腦的,說話也慢吞吞的,半天才說一句,跟他養的小烏龜一個脾性。嗯,這表弟可不就是小玄龜么,瞧他衣服上繡的圖案,全是王八。

壑哥兒不厚道地笑了。

在屋里待了會,壑哥兒不耐煩,于是上前對祖母道,他帶表弟出去轉轉。

老太太忙道:“你世子表弟頭次上門,你是該帶他在咱們家逛逛,盡一盡地主之誼。”

壑哥兒便和張謹言出來了。

還沒想好往哪去,大姐朝云隨后趕出來,叫住他,叮囑了一大堆話,什么別出府,外面壞人多,若是小世子有個閃失不好對姑姑交代;又什么別讓爹爹操心等等,有的沒的說一大堆,壑哥兒忍耐著都答應了。

轉身,兩孩子去了花園,在春雨閣臨水那面廊下倚欄而坐,一面納涼一面閑話。

壑哥兒問一句,張謹言回一句。

壑哥兒覺得沒趣,想治治這小表弟,于是不說話了,和張謹言比賽沉默,看誰能耐得過誰!

誰知他才沉默了一會兒,張謹言便問他:“云姐姐為何叫舅母爹爹?”他忍很久想問了。

壑哥兒不想回答,這話長啊。

這來一個人問一次,真煩!

可是不說又不行。

于是他道:“她五行缺爹。”

張謹言一愣,疑惑地蹙眉。

靜了一會,他才指出道:“五行金木水火土,沒有爹。”

壑哥兒頓了下又道:“她命里缺爹,一個爹不夠,要兩個才能壓得住她命格,所以她叫母親爹,叫爹干爹。”

張謹言茫然點頭,更糊涂了。

斷更兩天,抱歉的很。看在今天熬這么晚的份上,希望大家能諒解(*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