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
作者:月半松子
血蟥越靠越近,近到燕回能嗅到緣止指尖佛香的氣息。
靠!你不是王蠱嗎!你不是戾月嗎!難道你就不能兇一點!難道你還比不過一根銀針!拿出點氣勢好不好啊!
血蟥越來越近,甚至已能碰到燕回緊抿的唇瓣。
緣止的手指抵在燕回的唇上,而燕回盯著地面上的影子,臉上一片拒絕。
快一點,再快一點!
“燕回,乖一點……”
乖你妹啊!
燕回的嘴唇甚至已能碰到血蟥柔軟而溫熱的身體,燕回心中更是焦急。
快啊!快啊!
“叮”~
那枚定住燕回身體的銀針終于落地,能動彈的燕回握住了那只讓自己乖一點的手掌。
“果然是燕回啊。”緣止輕笑一聲,即使用銀針限制住行動,她也能自己想辦法掙脫。
燕回惡狠狠的揚起了自己的拳頭,“閉嘴吧你,多管閑事的家伙。”
她是真想將他揍成豬頭的,可最終那拳頭還是輕輕的落下,擦去了他唇邊的血跡。
“你覺得怎么樣?”燕回半擁著緣止,就像攏著一片隨時都會飄走的輕柔棉絮。
“我覺得自己很開心。”能在最后的時候,有她相伴,此生無憾。
“燕回……”他喚著她的名字,就像喚著佛的名字一樣虔誠,然后合上了那雙疲倦的眸子。
“緣止?緣止?”燕回在他耳邊輕聲喚著,只是懷中之人沒有半點反應。
被冰塊堵著的門被人從里面用鐵鏈猛烈的抽打著,炸裂開的碎冰劃過緣止眉心,于那里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
眉心!
燕回看向緣止手里,就見那血蟥正躺在緣止的手心上。
如果血蟥能為他人續命接壽,那為什么不能為宿主所用!
燕回取過血蟥放進了緣止嘴里。
干涸許久的沙漠,仿佛因為一場春雨的到來,于剎那煥發生機。
臉上的褶皺被久違的青春覆蓋,灰白的眉睫也再次重新染上悠遠的黛青,最讓燕回驚嘆的是他的頭發,蔓蔓青絲沖破戒印的束縛,于頃刻迤邐滿地。
本就生的唇紅齒白的緣止,趁著這蔓蔓青絲,此刻即使閉目躺在地上,也美的像是等待良人用真心一吻來喚醒的白雪公主。
這樣應該是無事了吧。
燕回晃晃脖頸,甩甩胳膊,然后握住緣止的雙腿,拖死狗似的將“白雪公主”拖向一旁的暗室。
請原諒她這樣對待緣止,實在是情非得已,事權從急。
相信緣止即使醒著,也會原諒自己的。
燕回解下自己身上披著的僧袍,將它重新蓋回他主人的身上。
堵住門口的冰被虞山一鏈抽開,她站在門口,卻不見燕回和緣止的蹤影,燕回的氣息就在這附近,她應該是跑不遠的。
“再找什么?”
燕回從暗處步步走來,裹著碎布條的腳掌,落在滿地碎冰上面,而她的手指正從自己的脊背上,抽出一根根錚亮的金針。
虞山站在那里輕輕的笑著,“我以為你會像只小老鼠那樣逃走的。”
燕回見此也是笑出聲來,“那你是什么?一只做夢都想著統領四野成為女皇的母老鼠?”
虞山眼睛一瞇,“希望你等會死的時候,能像現在一樣嘴硬!”
“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哪。”
燕回說著,緩緩握住了封住自己百匯穴的金針,金針還未落地,她的眼睛就已經變成了一雙獸瞳……
王城之外,通往大燕的渡口上,余逐流正站在那里督促著侍衛將行裝,以及南域王女贈予的東西放到船艙里。
今日太陽很大,遠處水面平靜,偶有海鳥掠過海面,帶著心愛的小魚心滿意足而去。
南域一行十分順利,等到他回到大燕,就會帶著燕回的牌位,乘著西海的大船,去她最喜歡的舶來。
這本是自己十分期待之事,可不知怎么,他的心情卻像這水面一樣,一沉再沉,甚至隱隱有些不安。
晉裴被苦止推著走了過來,他們的船停在余逐流的后面,需等余逐流走了,才能靠岸。
晉裴看向身后的祭祀塔,好似在期待有什么人能從里面走出來。
“在等燕回?”
苦止淡淡的說著,于她來說這就是一句話,并沒有半點吃味的意思。
“有些奇怪。”晉裴道,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怎么余逐流回大燕,她沒有來送行?”
這樣一想,這次他們在南域見到的燕回,本身就有些奇怪,既像有什么難言之隱,又帶著些孤注一擲。
“你說的是燕回?”
晉裴點點頭,“說來也巧,她陰差陽錯被皇后賜婚嫁給了他的父親,一進門就成了他的嫡母。”
這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事?
“然后那?”苦止問。
“你不會相信的,她就倚著一個孀寡之人的身份,讓大兒子被封了承義侯,后面更是成了一國之君。”
甚至燕回死后,被加封為燕后。
“我們那里原本是叫做夏商的,可也正是因為她,才將國號改為“燕”,而他……”
晉裴看向站在船頭,鎮定自若指揮著一切的余逐流。
“你現在看到的大將軍萬戶侯,在沒有遇見她之前,還是一個整日留戀花街柳巷的公子哥,可你看他現在,說是脫胎換骨都不為過。”
苦止越聽越沉默,好半響都沒有說話。
“怎么了?”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晉裴聽得心下一緊,“是不是你當日被厲風傷著的地方還未好?”
“不是我,”苦止道,“你還記得嗎?當時我們對上厲風,原本我們是沒有勝算的,可是……”
可是燕回用那把掉落的彎刀,傷了自己,然后像個野獸一樣將厲風“吃”掉了。
“若是我沒猜錯,她用的是化蠱的一種,而她當時表現的那樣強悍,恐怕她早已經壓抑不住蠱蟲的獸性。”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燕回會被獸性所控制,完完全全的淪為一只沒有人性的蟲子,換個說法就是——她會死。”
“你說的是誰?”
一道聲音從兩人身后傳來,他只是下來做個簡單而客套的告別,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種消息。
她的燕回還活著,可是,快死了。
余逐流的聲音冷靜而沉穩,“她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