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那么對你,你不生氣?”
“當然氣,我也曾是好人家的女兒,閨閣中嬌養的小姐,換作是你,你會不生氣?”
“那你還……”
“可是我知道我的身份,我現在就只是一個罪臣之女,是這皇宮里無數宮女中的一人,他雖然也是奴才,可他是有品階的,他若。”
“你今日趕走了一個李公公,明日還會蹦出一個王公公,張公公,這皇宮里不是宮女就是太監,若要一個個趕過去,恐怕人都得累死了。”
姬朔聽得眉頭一皺,“怎么,我幫了你,反倒是我多管閑事了。”
“不,你幫了我我很感激。”沈嘉元看著面前的姬朔道。
“可依你的年紀,你馬上也要娶皇子妃出宮建府了吧,我問你,若是沒有你了,我又要怎么辦?”
沈嘉元慢條斯理的修剪下多余的花朵。
“人總是要習慣的,喜歡忍受別人給予你的一切,好的,不好的,都要忍受。”
沈嘉元將剪刀收好,她今日已經忙完了,剩下的就是將這些多余的東西丟掉。
“奴婢忙完了,就先退下了。”
沈嘉元說著對著姬朔行了一禮,她鮮少行這樣的禮,但是她今日必須要這樣做。
人的新鮮感是有限的,總有一天姬朔對自己的新鮮感會消磨殆盡,與其那樣,還不如來一劑重藥!
“你什么意思?”
沈嘉元恭敬道,“婢子不懂五皇子的意思。”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那該怎么樣哪?”沈嘉元道,“你是皇子,我是宮女,你我之間本就天差地別,您曾經幫了我,我很感激,但是以后請您不要再來了。”
沈嘉元起身就欲離開,卻被姬朔拉住了手臂。
“說清楚,我堂堂一介皇子來找你,現在是被你給拒絕了嗎。”
沈嘉元見此嘆了一口氣,“姬朔,我很清楚我喜歡你,可是我更清楚我的身份。”
沈嘉元看著面色震驚的姬朔道,“還需要我說的更清楚些嗎?若是不用,奴婢就退下了。”
“你……”這是姬朔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喜歡自己,可是……
“父皇已經為我挑選了太子妃,再過兩月,我就要成親了。”這才是他這些日子一直沒有來的原因。
沈嘉元苦澀一笑,“那奴婢就先在這里恭祝五皇子,和未來的皇子妃舉案齊眉白頭偕老了。”
她嘴上說著祝福的話,眼角卻有一滴清淚落下。
如滾燙的火苗一樣,灼傷了姬朔拉住她的手掌。
其實他也是有些喜歡眼前這人的,可是他們之間的身份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高墻將兩人深深隔開。
“我以后不會再來了。”
沈嘉元握緊了自己的手掌,她克制著自己轉過頭去,如果這次不成功,那么她即使努力的再久也不會有結果。
兩人就此各奔東西,一個人的日子總是過的漫長而迅速,時間飛逝,五皇子要娶妃子的消息也在宮中散開。
因著準備婚禮一事,沈嘉元也變得忙碌起來,大婚那日所有的命婦都要前來拜賀,她們要將御花園打理的越發精心。
她與其他宮女每日從早忙到晚,每天一回到床上只覺渾身酸痛不已,可是不論多累,花瓣浸手、沐浴、浣發,她一樣都不落下。
沈嘉元知道,大婚當日前殿肯定人手不夠,只有到時儀態足夠好的人,才有可能被選入前殿當差。
如果姬朔那邊行不通,她就要另尋他路。
可是這一日,她剛擦好頭發,就見掌管內務的女官敲響了她的房門。
“不知這位姑姑有何要事?”
那掌管內務的姑姑上下挑剔的看了一眼沈嘉元,“倒是個有造化的,跟我走吧,上面有貴人要見你。”
貴人?
沈嘉元心下一稟,“還請姑姑稍后,奴婢將頭發挽了就去。”
“大膽!你這是要讓貴人等你嗎!”
沈嘉元連忙應到不敢。
最后她只取過一根簪子將帶著水汽的頭發一挽,就隨著內務姑姑去了前殿。
點名要她過來的是姬朔,直到此時沈嘉元才明白姬朔喚自己過來的原因是什么。
大婚在即,按照祖制,內務掌事要尋一個有經驗的女子教他“人事”,原本挑選的是另外一個女子,奈何姬朔不愿,這才有了自己。
可說到底,沈嘉元心里是不愿的,非是因為教導人事需要掌事姑姑全程站在一旁觀看,指導,最重要的是新婦馬上就要入門,教導人事的這個女人下場一般不會太好。
若說婚嫁吧,畢竟已經是皇子的人,整個京都恐怕都無人敢娶。若說成為妾室吧,又因其身份太過卑微,所以即使是沈嘉元都覺得這是一招爛到不能再爛的棋。
可是她無從拒絕,因為她只是一個宮女。
“將衣服脫了。”掌事姑姑冷著一張臉,淡淡道。
沈嘉元沒說什么只是低垂著眉眼解起了自己的衣裳,先是罩衣,緊接著是外裳……
在解小衣時,沈嘉元猶豫了剎那。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側的姬朔,緩緩解拉過了小衣的帶子。
當那件翠綠色的小衣將落不落的掛在脖子上,一直沉默的姬朔終于開口。
“都出去吧。”
“五皇子,這與祖制不和。”掌事姑姑有她的堅持。
姬朔冷笑兩聲,“那你現在公然違背主子的吩咐,就是附和祖制?”
“奴婢不敢。”
“不敢那就滾下去!”
“是……”諾大的寢殿里只剩下姬朔和半裸的沈嘉元兩人。
這場面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可是姬朔看著這樣的沈嘉元卻只覺煩躁,他悶聲不吭的喝著桌上的酒。
他怎么就想到讓這女人過來,即使是任何一人,也好過是這女人。
可是當掌事姑姑說著的時候,她男子里最先想到就是這人,這個一邊說著喜歡自己,一邊將自己趕走的膽大女人。
“平日不是挺能說的嗎?怎么今兒個卻啞巴了。”
“五皇子想聽婢子說什么?”
“當然是你讓本皇子以后別去找你那番話,怎么現在不說了。”
“婢子不敢。”
“你不敢!”手上的酒壺被丟出很遠,“好一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