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軍帳中。
沈浪與李靈兩人相對而立，只隔了幾步距離。
沈浪今日心情大好，他笑看著李靈：“李靈，你要和我說什么？”
李靈低頭，沒有說話。
沈浪眼中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李——”
只說了一個字，沈浪的話語便卡住了。他整個人如遭雷劈一般，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人。
片刻之間，站在他眼前的少年李靈，整個人起了變化。她的身形從男子身形，變作了玲瓏有致的少女身形，原本英俊的少年面容也變作了絕美的少女容顏。
精致完美的五官，巴掌大的小臉，無暇的雪膚，長長黑發，不施粉黛，簡簡單單站在那里，她已是傾城絕色。
穿著一件略微顯得寬大的男子衣衫，少女默然立著，便如明珠在室內綻出光芒、熠熠生輝。
看著這熟悉的容顏，沈浪胸口如遭重擊，他驚愕道：“跳，跳，跳跳？”
李靈面色平靜，她抬眼看著沈浪：“沈大哥，我是李靈。”
“什，什么？”沈浪面色漸漸變得雪白，他抬手止住李靈話，似是不想聽下去。沈浪往后退了幾步，垂下頭，渾身顫抖。
李靈呼出一口氣：“沈大哥，我是李靈。當初第一次穿越到異世界的時候，跳跳兩字，是我為自己取的化名。”
“呵……”沈浪苦笑一聲，抬手遮住雙眼，整個人微微躬起：“不，不要說。什么都不要說。”
李靈沉默。
沈浪“哈哈”慘笑兩聲，緩緩走回自己的桌案，扶著桌案緩緩坐下，沈浪垂頭看著桌子：“不要說。李靈，不要說。我什么都懂了……”
李靈默默立在大帳中。
沈浪垂頭坐在桌案后，雙手放在桌案上，不住地顫抖。
當初瞞著沈浪，以男子李靈的身份入了大軍中，李靈未曾想到有這樣一日。
原來……她瞞著沈浪進入大軍，對沈浪來說，會是這種結局。
看著沈浪痛苦的模樣，李靈心頭糾了一糾。
軍帳中，一片沉默。
靜默中，李靈看到沈浪似是被掏空了力氣一般，一直垂著頭，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長久的靜默，看著沈浪這個模樣，李靈心中幾乎一軟。
可想起她曾與司馬真說得話，李靈又覺得，這時候，自己什么都不該做。
不知過了多久，沈浪一手撐著桌案，抬起頭，雙眼微紅。他看著李靈，眼中復雜至極，有愛意，有溫柔，有氣恨，有委屈。
沈浪看著李靈，張了張口：“我知道，當初穿越到異世界，我們都是陌生人，相互有所隱瞞，實在稱不上大錯。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你不與我相認？卻要瞞著身份進入大軍？”
李靈微微垂下頭：“以女子之容進入大軍，會有些麻煩。再者，便是那時候，我正要進大軍時，曾來見過你……”
沈浪雙目微紅，茫然道：“你來見過我？”
“我來見你……你醉了酒，正在罵我，罵跳跳，”李靈嘆息：“我想，你正生著跳跳的氣，索性換個身份出現，等你氣過了再說……”
沈浪喃喃，眼中閃過恍然之色：“是，是，那一日，世明來找我，告訴我，有絕色美人來找我？是你！原來那一日，你真的已經來了……”
沈浪低頭慘笑：“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李靈！”沈浪仰頭瞪著李靈，眼中發紅，又是發狠又是溫柔：“你知道，你知道我沈浪早已拜倒在你裙下，對不對？！”
“……”李靈吸了一口氣，幾乎不敢面對沈浪的雙目：“在雨洛星球，你醉了酒，我聽到你說過。”
沈浪猛地站起身，“砰”地一腳踢開身前的桌案，大步沖到李靈跟前，一手圈住李靈的綿軟的細腰，突地低下頭，含住了李靈的雙唇。
驟然間被沈浪這般親吻，李靈震驚地瞪大了眼。
“不——”李靈掙了掙。
沈浪氣恨地瞪著李靈，雙臂緊緊地錮住李靈，低頭更用力地吻她。
被強壯的男子用力抱住，若是不用內力，李靈是萬萬掙不開的。
李靈閉著眼，運轉內力，終于掙開了沈浪：“你瘋了！沈浪你瘋了！”
“哈！”沈浪慘笑，瞪著李靈：“我就是瘋了！我就是瘋了！為了你，我又不是第一次發瘋！我以為我喜歡的是跳跳，我竭盡全力告訴自己，你是皇帝喜歡的女子，我萬萬不能沾惹……哈哈哈哈……可你是李靈，我又沉淪了！現在你告訴我！你們是同一個人！你們是同一個人！”
沈浪雙手顫抖，眼中溢出淚光，疾言厲色：“我瘋了！我當然瘋了！是被你逼瘋的！”
沈浪神色激動地在大帳中轉了一個圈，雙拳張開又握起，握起又張開：“我是一個人！我是一個男子！我已經竭盡全力了！為什么？！現在你告訴我！你是跳跳！”
沈浪雙手掐住李靈的雙肩，含淚瞪著她：“你讓我如何冷靜下來？！”
李靈別開眼，輕聲道：“沈大哥，我答應了皇帝，給他一個機會，試著和他在一起。”
“什，什么？”沈浪松開手，面上空白了一瞬。
李靈轉頭看著沈浪：“沈大哥，如果你恢復理智，你是不是會告訴我，我該是皇帝的女人。”
沈浪怔怔地看著李靈，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李靈垂頭，微微一笑：“我知道。我知道，沈大哥，你今日只是一時忘情。我們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你什么都沒有說過。你還是那個忠臣沈浪。”
沈浪面色一白，驚愕地看著李靈，依舊說不出話來。
李靈低頭，輕微地呼吸，眼中也染上一點難過，低聲道：“沈大哥，我知道，你絕不會與司馬真爭奪女子。所以，等你腦中清醒過來，你還是會說‘他心悅你’。”
沈浪看著李靈，渾身顫抖，眉頭輕輕蹙起，輕輕道：“你，你好殘忍。”
李靈笑了一聲：“沈浪，你應該清楚。殘忍的不是我，是你的皇帝。”
李靈眼中微沉，連聲笑道：“你知道的，你只是為了當一個忠臣，當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說而已。”
李靈看著沈浪，冷靜道：“你知道，他明知你喜歡我，還要逼著你來代他表白。你知道，現在，他讓我來說出真相，便是等著我來拒絕你，等著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自己退讓。”
沈浪微微躬起身子，似是直不起身，他別開眼，看著大帳中灰色的地毯，揮了揮手，難堪道：“你不用說了……”
李靈深深吸了一口氣：“沈浪，你是一個忠臣，你是司馬真的好兄弟。我們是朋友。”
沈浪背過身，痛心地閉上了眼。
李靈沉默片刻，又變作了男子身形，緩步走出大帳：“我不想以女子身份出現在軍中，請你幫我瞞著，免得麻煩。”
沈浪沒有做聲。
李靈：“我走了。”
“李靈。”沈浪背著身，輕輕喊了一聲。
李靈停下離開的腳步。
沈浪轉過頭，看著那個又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李靈：“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為了皇帝退步，你會……你會——”
“也許。”李靈低頭輕聲道。
沈浪低頭慘笑一聲，目中露出一絲卑微的哀求：“若是我此時說，我愿意放下四十萬大軍，從此做個江湖浪子，你……可愿……可愿……”
李靈垂眸：“沈浪，我不喜歡把我們之間的關系搞得太復雜。我既已答應了司馬真，無論將來如何，此時此刻，我們之間，什么都不可能。”
沈浪眼中木然：“我知道了……”
李靈掀開大帳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