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卿

第五百二十二章 密謀

第五百二十二章密謀

《》第五百二十二章密謀

雙喜臨門,鴛鴦錯配,陰差陽錯的姻緣也就這么一天天習以為常。

只是聽聞孺人辛氏身子不好,綿綿病榻,晉王府都是股湯藥味兒,而棋公子江離也時常酗酒,常有人見他醉倒在楊柳岸。

除此之外,一切都似乎祥和。三日休沐,普天同慶,帝王御賜的美酒令長安沉醉。

趙王李景霈頻頻拜訪前朝遺臣家,日日舉宴歡飲,令這棋局腳下暗流洶涌。

這一日,六月底。天兒愈發熱了,日光白燦燦的。

趙王又做東,又在曲江池擺下宴席。據說因王家在池中心造了個凌空亭子,坐于中,湖面水風四面,涼意飔飔,絲毫不覺七月暑氣。

故亭成,趙王與王家于亭中設席,宴請長安權貴,雪玉酒冰碗子,一并避暑貪歡。

然而,此刻的亭中,卻是氣氛壓抑得,讓人大氣都不敢喘。因亭在湖心,四面無橋,靠舟接引,而湖面小舟上的舟公,竟隱隱見得全是喬裝的影衛。

趙王李景霈坐上首,東首王儉,席中權貴面色凝重,攥酒杯的手微微抖。

“蕭大人,如今就剩你一家的回復了。大人可不要貪一時硬氣,而妄廢了性命。”王儉看向蕭家家主蕭鋮明,一笑。

“大人就不要拖延時間了。今日本王拜訪諸家,事宜都商量妥當,唯獨大人的蕭家一直含糊。”李景霈也眉梢一挑,“今日可是最后期限,只要大人點頭,大事可成。”

蕭鋮明面色鐵青,并沒有立即回話,只是目光暗暗一掃四周,蝗蟲般的王家親兵和影衛,將亭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王儉話說得客氣,卻是已經準備好了鍘刀,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根本就沒給他拒絕的余地。

蕭鋮明攥緊了拳頭:“若老夫說不,王家還敢當場放肆么?我蕭家雖沒了前朝那般輝煌,但也是皇上補位的五姓七望,老夫若在這兒有個意外,長安城也得抖兩下的。”

王儉眸底一劃而過的輕蔑,大笑道:“這是自然,所以老夫此次舉事,一定要請蕭家相助。老夫雖不敢對大人如何,但此亭位于湖心,全靠舟接引,若是回去途中翻個船溺了水,那便是老天要命,可怪不到老夫了。”

蕭鋮明余光掃到四面小舟,舟公都提前被王儉換成了自家影衛,若說老天要命,那這老天也是姓王的。

李景霈打了個哈欠,有些不耐煩:“蕭大人還在猶豫什么?大人只有兩個選擇:死或者同謀。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王家不能再等了。”

四下的權貴也幫腔起來,七嘴八舌:“蕭大人就應了。王家已聯絡了過半世家,俱以趙王馬首是瞻,連南郊和北郊禁軍都收入帳下,焉有不成之理?彼時你我可是開國元老,富貴險中求,何不賭一把?再復前朝輝煌?”

過半世家,擁立趙王,兩郊禁軍,起兵逼宮。

鴻門宴,風雨動,司馬昭之心,天下皆知。

蕭鋮明拳頭都攥出血了,臉色掙扎,良久,才無力地垂下頭:“蘭陵蕭氏,愿擁立趙王,聽憑王家拆遷!”

“好!好!”王儉大笑起來,扔下一紙卷軸,“此乃《討昏君檄》。這幾日便會光傳天下,為起兵造勢,還請蕭大人簽字蓋印罷。”

蕭鋮明艱難地掏出家主印,手顫抖得厲害,非得讓王家幾個親兵死死按著,才臉如死灰地畫押。

看著那無數世家蓋印的檄文,王儉面露滿意,掃視四周,諸人都敬畏地垂下頭,他眉間一劃而過的得意與狡詐。

“當然,按照老夫與諸位大人約定的,未免起兵時傷及無辜,王家的影衛已將諸人的家人保護了起來。若是諸卿中途反戈,你們的妻兒子女……當然了,這種可能,誰都不愿看到。”

毫不掩飾的威脅,讓諸人臉色一變,慌忙離席,撲通撲通跪倒,諂笑道:“大人息怒!我等定忠心王家!擁立趙王,絕無二心!”

曾經一方權貴的諸人,此刻跪得像舔鞋底的狗,而上方的王儉不怒自威,仿佛已經看到了那金鑾座,不過咫尺之距。

座下一旁是李赫染血的腦袋,龍冕被鮮血喑啞,一旁是他同樣面目的兄弟,只是年輕些,恍若少年時。

那個曾和他許諾,鐵馬冰河戰鼓擂的少年,那個最終被李赫殺死在美人懷的少年,那個他這一生視作信仰,為之復仇奉獻一切的少年。

兄弟,很快,我為你報仇了。

王儉的臉上騰起夢一般的歡喜,紅光滿面,眸底火焰熾盛,他一把摔了手里瓷盅,刺響中風云激蕩。

“王家興!擁趙王!帝出京避暑之日,便是我王家做主麟徳之時!”

王家興,趙王帝,麟徳易主天下變。

一語出,山河震,九州大地不安地顫抖。

席間諸貴也紛紛醉酒般狂喜,匍匐在地,山呼萬歲:“做主麟徳!王家當興!”

棋局開,亂世起,大逆不道的宣言揭開了這場宮變的序幕,英雄和奸雄同時割據的棋點,終于來了。

兵起麟徳,戰火長安,無數白骨鋪路,無數冤魂筑基,預告了接下來的二十天,成為了大魏一國,命運的轉折。

后世史書載:”天和十三年六月二五,王氏會諸臣于曲江池,密謀起事,發兵逼宮,因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此次宴席又稱為司馬宴。”

曲江的司馬宴并無太多人知曉,然而這一天后,整個長安都開始躁動了。

五姓七望頻繁會面,鬼鬼祟祟,世家權貴開始往長安調兵,城中愈來愈多見到士兵和影衛。

然而所有的消息被遮掩得很好,反而是天兒一天天熱,王皇后極力勸皇帝出京避暑,稱于龍體有益。

三日后,帝準,旨:七月一日,攜后宮親眷,幸天臺山九成宮避暑。

山雨欲來風滿樓。哪怕是乞兒百姓,也在空氣中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白日閉戶,市場早歇,長安城蠢蠢欲動。

“山雨欲來風滿樓。”而在長安李家大宅里,鄭斯瓔說出同樣的話,只淡淡一笑,“隴西李確定要護著皇帝么?”

座下隴西李嫡子李知燁淡淡道:“五姓七望叛,最后一個一定是隴西李。我隴西李和皇室的淵源遠勝于他族。一姓同源,同根莫相殘。鄭大姑娘就別費心了。”

鄭斯瓔輕蔑地一挑眉:“利益面前,誰管你淵源和同根。還是爾等以為五姓中,有鄭氏和你李家,鐵了心護李赫,我王家就贏不了?”

李知燁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你可聽聞棋局中一個流言,關于棋公子的真實身份……”

鄭斯瓔眸底一劃而過的了然。她當然知道,沒人比她更清楚,然而知道的人越少,她就越有憑恃。

不過瞬息,鄭斯瓔已埋藏好那股了然,換上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笑道:“棋局中流言多了,真真假假,何必嚇著自己。不過,就算他真是那位,你以為晉王會放著他搶頭功?”

鄭斯瓔頓了頓,直視李知燁,笑得嬌艷:“虎兕相爭,抵角之勢,故勝者,只會是我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