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歡

第四十二章 已是懸崖百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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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已是懸崖百丈冰

第四十二章已是懸崖百丈冰

作者:

眼見著婦人要被長槍戳死,血濺這長安街,有人凌空喝道:

“住手!”

領頭的侍衛凝神看,是個長衫綸巾的文士,一臉凜然正色,領頭的冷笑:

“滾!再多話,也將你作亂民拿了!”

他手一橫,長槍利鋒便往文士臉上劃去,文士屹然不動,他卻突麻了手,長槍咣當落地。

“怪哉!你使了什么妖邪法子?!”領頭地驚叫。

文士傲然冷笑:“我有什么歪門左道的法子?分明是老天有眼,邪不壓正!”

都未察覺房上立著個少年人,華服錦衣,目空睥睨,他風流面容,似無意拋著小石子,張揚露齒笑。

文士將婦人護在身后,又痛斥道:

“亂民?手無寸鐵的弱婦是亂民?為子尋醫的慈母是亂民?都是陳國人,你這些官,兵,不想著造福天下,槍棒卻對準婦孺,你們才是亂,大亂!”

他聲振振,引得周遭人都敞了門聽著,有人開口:“這人瞧著面熟。”

“是莊先生!”

“那個文采卓然,卻拒不入仕,草履布衣面見天子的莊先生?!”

“是莊先生啊。”有老婦拄拐,顫顫巍巍出來:“莊先生……”

夾道人家忙道:“老人家,官兵不饒人,您快家去。”

老婦人笑搖首,年邁腳亂戰,語氣卻磐石般堅定:“不怕,莊先生俠肝義膽慣了,寧可斷頭送命,得罪人,也是將百姓護著,他在,仁義在,公道在,老嫗不怕!”

莊先生聽著,恭謹將老婦人攙了:“老婆婆,您謬贊,只是那些個渾人若再耍槍弄棍,莊某寧可身死,也要攔著。”

夾道人家聽著,也敢出門去,或義憤填膺,或瞧熱鬧,愈來愈多的人全涌到街上,方才還空蕩的長街,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了。

領頭的侍衛見著,還作威:“干什么干什么,都要作亂?”

有粗莽大漢揚拳頭,聽得莊先生揚聲道:“我們不亂,我們是講理。”

眾人忙齊聲:“是,我們講理!”

領頭的冷笑:“你們這些愚民蠢鈍,有什么理?岳國公主貴重身份,是往后的太子妃娘娘,再后頭更是要母儀天下的人,你們這般不尊重,可曉得罪?”

莊先生也冷道:“尊重在人心,一味以身份壓人,縱然表面懼怕,內心也不服,一人不妨無妨,十人不服無妨,若是百人千人千千萬萬人不服,便是將軍也能拉下馬,宰相也能扯下堂!”

“大膽!”

莊先生無畏,更慷慨談吐:

“車如流水,馬象游龍,是盛世景象,是我大陳國富民安的好景象,岳公主既是許婚太子,從此便是我大陳人,與大陳休戚與共,為何見著民安物阜不歡喜,還阻著攔著?”

周圍人議論紛紛,有人疑道:

“莫不是……莫不是那岳國人狼子野心,連公主也見不得我們陳國安樂的?”

也有人不信:“萬一真是愛靜怕鬧,格外驕縱,才想著趕人的……”

莊先生眼神一動,正要開口,卻已有旁人先說了:

“不是,不是,若那公主是個好心眼的,就算驕縱愛靜,也該想著民生,近年關了,家家戶戶都置辦年貨,商販更想著多賺幾錢,過好年,可那公主特特說了,莫讓農啊商啊在她跟前打轉,你們猜是個什么緣由?”

眾人搖頭:“只知官府不許練攤吆喝了,緣由卻不曉得。”

那人恨道:“她說務農的與泥土混跡,臟臭,從商的與銅錢打交道,俗臭,都是又臭又賤,萬不可污了她視聽。”

眾人紛紛鬧了開:“荒唐!”

“惡毒!”

莊先生心頭鄙夷,都是些聽風聽雨,真假不辨的俗人,何須勞動他出馬。

面上卻凝神問:“老先生如何知的?”

那人忙擺手:“糙人,不,我個粗人,哪擔得先生兩字,是我二丫許的人,就在京外驛站做雜役。”

莊先生故作恍悟:“原是貴婿。”

眾人聽著,都漸信了。

莊先生又斥道:“還是皇家貴女,竟是個不知事,不明理的,若無農人,何來米面肉菜,若無行商走販,東面珍珠,南面絹布……連筆墨紙硯都產不一,如何匯聚一處,這般不通曉天下大勢,怎堪……”

“怎堪為妃!”有人接道。

“怎堪為妃!”開始齊齊吼。

眾人面上都憤恨,愈扯嗓子愈氣:“什么勞什子公主,是個屁!”

竟還有人氣得面如金紙:“屁,屁都不如!”

莊先生見著民怨起了,自覺無人察,忙向侍衛頭領遞眼色,那領頭得令,繼續叫喚:

“大膽!都將你們下牢!”

莊先生便雙手呼天:“法不責眾!”

“法不責眾!”民怨四起,將那點微弱聲壓過了。

那屋上立著的少年人見著,冷笑道:“悔!悔!竟救錯了人!”二指夾了石子,手腕翻旋,正中那莊先生膝蓋窩。

莊先生一個不穩,跪下了,大羞。

眾人忙扶他:“先生為何跪地?”

莊先生慌忙起身,卻依舊厚顏道:“莊某心頭憤恨,想黎明百姓屈辱至此,委實不忍,替百姓跪地抱屈。”

有人淚目了:“莊先生,恩人!”

正說著,有女催馬揚鞭,急馳來,見著行人便罵喝,又用長鞭趕:

“我乃昭和公主貼身人冬青,公主尊駕漸近,賤民還不去去!”

眾人本就惱恨,誰知那女見著個避讓慢些的老婦,竟一鞭子抽去:“賤!賤!”

周遭人更信了:“連婢子都這般囂張,那公主不知是個什么歹心腸!”

當下齊齊上前,狠聲道:“管你冬青夏青,滾滾!”

“你敢……”

“敢,怎么不敢!婢子,與你臭主子打堆,一道滾,滾回你們岳國去!”

“小國人,囂張至此,嘁!”

女子聽著,漸露怕,卻依舊不敢軟:“等著,賤民,等我回了公主,給你們好看!”

又驅馬,原道回了。

眾人哪肯忍,忙相互道:“是該更硬氣些,人善當好欺似的。”

“她們給我們好看?哪來的輕狂,該我們給她們教訓!”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