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精彩。
冬青覷了眼幽悄夜色:
“那如香果真是個不簡單的。”
顧昭和笑輕輕,如淺碧上的一絲輕紅色,極淡極薄:
“到底不算什么,如香夫人的厲害處,你還未算領略一二。”
冬青玉容早習慣了她愛打啞謎,倒也不追問。
心下暗稱奇,公主何故對一面之緣的如香推崇至此。
又想著那街邊房屋上的輕浮浪蕩子,還向著公主吹哨調笑,公主卻認定了那是個好的。
奇怪,奇怪……
正想著,卻聽得顧昭和埋怨道:
“這陳國的天兒真真嚴凝得很,當真是朔風吹雪,天女散花似的漫天飛,刮得我真是疼,從臉蛋子一直疼到嗓子尖,這便是不及我大岳可愛了。”
話罷,已行到屋外頭,自行抖著身上滿身雪。
冬青與玉容相視一看,皆知她這分孩氣,大抵是又在思鄉念家了。
忙上前去替她分心,笑道:
“也是您非得要裝醉死,奴婢您扶您都扶不住,便不能替您撐傘擋雪了。”
又手腳麻利地替她撲下大氅上的簌簌雪:
“快進屋子去,暖暖地烘一陣子,就不怕驚了風受涼。”
把門扇朝里間一敞,便聞得芳香四溢,顧昭和含笑回首:
“都備下些什么?聞著便垂涎得很,該是龍肝鳳髓,八珍玉食罷?”
冬青玉容卻齊露古怪色:
“實不是奴婢們手筆,不敢貪居此功。”
顧昭和心神一轉,到底已猜著了。
面上多了赧然一點桃紅,轉瞬即逝,蓮步輕移,依然端方沉穩。
只見白衣勝雪,半倚于塌上,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他舉酒盞輕飲,杯中玉液黃金脂,催得他微闔眼,半醒欲睡。
他該是一夢黃粱了,非是如此,才會沉醉其中,唇間噙笑。
以他之功力,竟未聽得人近腳步聲。
待顧昭和的手往他跟前輕扇了一下風,方猛醒轉,他鳳眼凌厲,似碾空過山雷,向她襲來。
卻又在瞧清是她后,倏地成了風暖日和:“昭和!”
他笑歡喜,連眼都是澈澈的:“昭和,你回來了。”
顧昭和有些神恍惚。
“阿洛……”
她父皇待她漠視冷淡,能遠便遠之,母后倒待她極好,可惜又被害得早死。
留下她孤苦,被繼后視作那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將她拔除為快,她步步為營,險中求生慣了的人,終日面著高樓峻峻,人心涼涼。
何曾聽過一句真心實意的:
“你回來了。”
顧昭和有些眼熱鼻酸,面上卻強撐露笑:
“這夜半,你打何處尋來的這一桌子,最難得的是,還騰騰冒熱氣兒。”
公子洛笑抱怨:
“偏你久去未歸,已是熱過三兩回了。”
又察覺她不對頭,忙將筷箸往她手里塞,刻意蠻橫道:
“快些吃,吃完我再審你,免你成個餓死鬼。”
先前那酒已脹了顧昭和大半個肚子,又食了幾口下酒菜,肚也有八分飽了。
卻不忍舍了他心意不領,又扒拉了好幾口菜飯,方才停箸。
用茶水漱了口,又凈手擦嘴后,便笑道:
“我是犯了什么滔天罪惡,值當你來審我?”
“是大罪。”公子洛嬉笑:
“你說,那向你吹哨淌哈喇子好色之徒,你該罵他‘臭不要臉的’,如何竟認定他個好的?”
顧昭和失笑:
“你這便是亂說了,他何曾向我流口涎?”
公子洛聽得她還替得那人分辨,不免有些氣。
他從未這般氣過,倒不是暴風驟雨似的怒火,是悶,是難受,又有些酸。
他提聲追問,急切,又是小心翼翼的:
“你說,你說……你莫不是心中有他?我聽得清楚分明著,你叫他故人,你與他,如何又成了故人?”
顧昭和羞惱了,她是女兒家,面皮薄,可她心如何……難道他不知曉?
一時又憂又羞又急,他竟疑她?
她剛想嗔怪兩句,可與他對視時,倏地愣了。
那鳳眼最該漫不經心地,此時卻有叢叢燒燃的妒忌。
像是怕唬著她,雖拼命壓著,可正如冷澀薄冰下的燎原烈火,哪是能抑的住的,當下愈烈,愈勝,像要將她燒燃了。
顧昭和何曾受過這般厚重熱烈的情愫,當下心口狂跳。
危險!便是洪水猛獸,也比不過的險。
可她分明知曉,這人不會傷她,于是她輕聲笑,似悠悠晴柔水:
“好酸,你這醋妒缸子。”
公子洛突地便放心了。
她哪是在埋怨,分明是甘之如飴。
可與她相視笑了半刻,他又不放心了,這放心卻不是對她,而是因他自個。
他頭一次,這般在乎人,他全然不知如何才是好的。
他想她,便見她,忍不住見她,他醋了也不知忍著,只想拼命抓著她不放,就算曉得,她該是對他有意,可不夠,全不夠,他想讓他深愛她,離不開他。
因此他追問數百上千遍,知曉她也許會煩,會倦,可他忍不住。
該死,怎生好,他竟又怕又畏,刀山火海都下過,從未如此時這般畏懼,他稍稍想著顧昭和向他露出厭棄漠然色,他心慌張,又刀割似的痛。
顧昭和瞧見公子洛神色變幻萬千,便要問,聽得他愈發小心地道:
“我是自知的,我這般窮追不舍,惹人嫌厭。”
他刻意滿不在乎的樣兒,只是薄唇抿得死緊,眼里也好生惶恐。
“不。”
顧昭和心口一跳,脫口道。
見他眸子倏地便亮了,旋高聲,定定地復又道:“不。”
該是春林花媚,春風多情罷,不然這身子,這心,何故如此暖。
公子洛笑了。
又聽得顧昭和輕道:
“我原是想與你談一二,恐你不信,便擱了,既然你已問,我同你講也是無妨的。”
她抿了抿唇:“你若不信,只當是聽無稽之談,過耳既忘便好,你若信了,那便是我的福氣。”
顧昭和又轉頭向著冬青玉容二人:
“這話與你們也是一樣的。”
玉容倒好,卻是冬青疑得很。
公主與她是自幼相伴的情分,竟是她也不知道的。
可雖然如此疑惑,她們仍堅定道:
“但凡是公主說的,奴婢們定深信。”
公子洛也沉沉點了點頭。
顧昭和又笑了,這笑卻是陰晴不定的天兒,半信卻仍生疑的:請瀏覽.biqugez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