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制作人

第四十五章 愛與擔憂

室安靜。

當意外狀況發生的那刻,葉蓁假想過容成玨可能有的反應,包括質問她和阿英的關系;譬如,幼稚的叫囂“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或者干脆,言不發,轉身離開。

不管是哪種,葉蓁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不解釋,即使誤會橫生,也不解釋。

不只是因為她手里捏著的、房間里擺著的證據,還因為,她不想讓容成玨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更難過。

然而,容成玨這個人大約是誠心要成為她生命里的意外了,他既沒吵也沒鬧,甚至連生氣都看不大出來,只是趁她晃神的功夫,鉆了進來,然后關上了門。

他道:“你先回房間,我去跟他好好聊聊。”

葉蓁張了張口:“阿英他……”其實真要她說,她也不知該如何描述目前的狀況。

容成玨卻像是聽懂了似的,點點頭,然后把抱起她,徑直抱進了親子間。葉蓁心提了起來,生怕他往電腦屏幕上看去,照片已經傳送完畢,但容成月的作案音頻她只是摁了暫停鍵。

幸好容成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上面,他只是把她放到床上,隨手指了指她散落地的行李:“吶,我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言下之意,他并沒有誤會她。

葉蓁瞬間竟有點鼻子發酸,這個人,是真的很喜歡她的。

喜歡到愿意為她,收納起自己所有的小情緒。

然而,容成玨接下來話鋒轉道:“但阿英這家伙,我還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他的,平常膽小老躲你身后就算了,見勢不妙還丟下女孩子跑路,男人可不是他這么做的!”

說完,他又用力抱了下葉蓁,便雄赳赳氣昂昂的跑隔壁戰斗去了。

所以其實還是心不爽,要找人打擊報復下吧……

葉蓁哭笑不得的聽了半天,確認容成玨破門而入之后的動靜不足以“鬧出人命”,才重新關上門,把桌上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完畢,又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半。

快臨近葉宜那天出事的時間了。

想來遺留現場的痕跡幾乎是不存在了,她重看現場,也不過是讓自己更容易進行邏輯推演,那樣的話,自然時間點越接近越好,至少外部酒店環境和室內光線等,幾乎是致的。

主臥室看起來時半會兒結束不了,葉蓁想了想,把手機塞進口袋,直接鎖了房間門出去。

葉宜的房間在二十六樓,與家庭套房隔的有些遠,葉蓁換乘了臺電梯,才找到了那間房。

這是間樓道盡頭的房間。

葉蓁抬眼望向樓道內的監控攝像頭,最近的個就在房間門的左前方,假若有人進出的話,是能比較清晰的拍到人臉的。

至于給容成月作不在場證明的杜樂心,她的房間也在這層,離葉宜還有段距離,但卻恰好位于電梯口。

很有躲避策略的個位置。

葉蓁掏出房卡,聲輕響后,葉宜的房間門開了。

迎面便是個大大的落地窗,窗簾沒有拉,使得澳門這座不夜城的夜色瑰麗,覽無余。

葉蓁掏出手機,張張刷過大成記錄的照片,模擬葉宜曾在這方小小的空間所做的切與掙扎,然后,目光定格在張粉筆畫上。

那是張用白色粉筆粗粗勾勒的的人,仿佛個“大”字——大約是辦案警察把他移開前,匆匆標記的。

葉宜在這世上最后到達的地方。

葉蓁按著照片慢慢走到那里,輕輕的蹲下,生怕驚擾了他。

許許多多的鬼故事里都有寫過,如果個人走的時候,還有心愿未了,他就會直直停留在那里,徘徊不去。

作為個早慧的孩子,她向來不把這些哄小孩的故事聽進心里。可是自葉宜離開的那刻起,她卻無比希望這些都是真的,希望這個世上真的有靈魂,有天堂,有今生來世,有緣分下輩子還能再見。

就算這些都沒有,最起碼,最起碼他可以等等她。

哪怕是因為那個時候,她沒有接他的電話。

無物可以招亡魂,她從口袋里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牌,上面有他親筆寫下的名字,還有他送的樹葉,做的書簽:“爸爸,你還在嗎?我來接你……回家……”

話未說完,已泣不成聲。

回家,她曾經無數次從他口聽到過。

他演藝事業繁忙,常年奔波在外,離開時,從來不會告訴她去哪里,但回來時,定會告訴她,他“要回家了”。

葉蓁曾經笑話他,說你干嘛每次回來都跟我說,我們又不住起。

這個時候,葉宜總是認認真真的說,因為我回來給你帶了禮物。

而那些禮物,從開始會給葉蓁惹來家庭戰爭的琳瑯滿目,漸漸只變成了枝樹葉。

大漠胡楊,塞上寫意,十月紅楓,秋深是他鄉……

片片樹葉,串起了他的足跡,也串起她與他的共同記憶,她直不明白葉宜為何執意送她樹葉,還送許多年,只以為他送別的怕她被母親責問,而他們又姓葉罷。

只是在這樣個時刻,她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了無數人知道,卻也許從不曾真的留意過的故事,以及故事里小小的細節。

他希望自己住的是《灰姑娘》的親子間,他是自己的爸爸,回家的時候會給自己帶樹枝。

童話里,灰姑娘在家里受委屈,她的爸爸卻要出門奔波,他問灰姑娘,等他回來的時候想要什么禮物,他的女兒回答他說:“我想要父親在路上碰到的第枝樹枝”。

因為這樣,她的父親就要把樹枝帶路,直到回家,每當看到樹枝,就會想起她。

灰姑娘的爸爸不懂其的含義,卻真的帶回了枝樹枝。

后來,那樹枝長成了大樹,化出了仙女教母,為灰姑娘變出了美麗的衣服,變出了南瓜馬車,帶她去參加王子的舞會,讓她變得萬眾矚目,生活幸福,不再受任何人欺侮。

而她的爸爸,帶回了枝又枝的樹枝,她卻直直不明白他想表達的愛與擔憂。

直到他死。

直到他不明不白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