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嫵

第三十六章 香姨娘

“哼!詭言狡辯,聽你這話里話外,難道是在埋怨一大早要過來給娘娘請安,害得你沒睡好了?”一道盛氣凌人的嬌音突兀響起。

蘇玉嫵還沒抬頭便已知說話之人是誰。

正是當日與她一言不和起了爭執,導致她落水的五妹妹——蘇玉嬌。

蘇玉嬌貴為郡主之女,太后下旨親封的太平縣主,身份高貴,一向不把她這個三姐放在眼里。

那日她生辰,李氏圖喜慶讓她穿了件玫瑰紅織金纏枝紋比甲。

蘇玉嬌也喜歡著大紅的衣裙,兩人好巧不巧穿了一樣的比甲,蘇玉嬌當即嬌橫的要她更換其他衣服。

她是主,蘇玉嬌是客,她如何肯受這等委屈,同蘇玉嬌分說了幾句。

蘇玉嬌便要動手將她身上的比甲扯下。

對方是有品級的縣主,是宗親,她哪敢與蘇玉嬌動手,只好退讓,不想被人暗中一推,人就退進了池塘。

那日的事,蘇玉嫵不是沒有怨恨,可三房勢弱,蘇夫人本就將三房視為眼中釘肉中剌,她不能再給三房樹敵。

蘇玉嫵抬頭,沖明明與她同樣高矮、卻非要抬高下巴、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睨視她的蘇玉嬌溫柔喚道:“五妹。”

她的示好,讓卯足了勁要給她一個好看的蘇玉嬌一愣,隨即冷哼著別過臉去,“誰要理你!”

蘇玉嫵突然發現蘇玉嬌其實也有可愛之處,她再如何刁蠻任性、驕傲狂妄,都實實在在表現在臉上,讓人一眼看透。

比起那些面目偽善,心腸蛇蝎的人,蘇玉嬌倒也沒真對她使過壞。

“五妹可還在生我氣?我前幾日特意制了香包,給五妹送了去,還以為五妹收了我的香包便不再氣我了。”蘇玉嫵頗有幾分失落的嘆道。

蘇玉嬌聽了這話,忽然像只被惹怒的小公雞,狠狠瞪著蘇玉嫵,隨后將人推開,搶了蘇玉嫵的位置坐下。

若是換了旁家,這樣不顧上下尊卑的人定要被狠狠訓斥責罰。

可蘇玉嬌是五品縣主,在場除了蘇夫人就屬她身份最高,別說搶蘇玉嫵的位置,就是讓蘇玉嫵端茶,蘇玉嫵也得應承。

況且,蘇玉嫵早打定主意不與蘇玉嬌起沖突,當下也不生氣,“五妹妹喜歡就坐罷,我再尋個位置就是。”

見蘇玉嫵不僅沒生氣,反對對她笑臉相迎,又真的重新找了個位置坐下,蘇玉嬌滿腔斗志一下子泄空,軟綿綿的很不是滋味兒。

那日蘇玉嫵派人給她送香包,她不在,她阿娘替她收了。

等她回府看到,當即就扔了出去,結果被送她回府的齊王世子給撿了,還夸那香包做得別致,香氣清冽怡神,要拿回去給因舊疾發作夜里總睡不好的齊王妃安枕。

氣得她差點沒用掃帚將齊王世子打出府去。

蘇玉婍坐在蘇玉嫵旁邊,正用一種探究的目光打量蘇玉嫵。

蘇玉嫵今日也像從前一樣,一慣的委屈求全,可她總覺得今日的蘇玉嫵與以往有些不同。

大約眉宇間沒了哀郁之色,言行間不卑不亢,從容大方。

一方水土一方人,她這個三妹回京半年,也終于有了長進。

“你可知這么早,這些人都到齊了,為著什么?”

蘇玉嫵愣了下,下意識朝另一側的空位看了看,才反應過來是在問她。

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蘇玉婍主動找她搭話。

蘇玉嫵帶著受寵若驚的恍惚,搖頭,“不知。”

蘇玉婍狐疑看她一眼,沒再說什么。

蘇玉嫵被蘇玉婍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二姐有話不如直說,玉嫵并無任何隱瞞。”

見她神色認真,蘇玉婍想了想,冷冷說道:“我只是來的路上聽下人議論,說三房有喜事。沒想到你跟我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自家的事還不如府中下人清楚。”

蘇玉婍的話雖聽起有些嘲諷的意味,但蘇玉嫵清楚對方并沒這個意思。蘇玉婍清傲不訓,至情至性,她肯與自己多說幾句,也算是看在姐妹情份上了。

只是,冬至是重大日子,不算喜事,過幾日倒是蘇夫人生辰,可蘇玉婍說今日三房有喜,蘇玉嫵心里隱約有了某種猜想,有些不敢置信。

可柳老太剛才說的幾句話她一直記在心里。

當時只覺得對方趨炎攀附,如今聽蘇玉婍這么一講,怕不是空穴來風。

怪不得這兩日蘇夫人沒有任何舉動,怪不得柳老太今日被請進府,還以尊客相待。

鈴兒犯錯受罰,她身邊缺丫鬟使,正是蘇夫人趁機往三房、往她身邊塞人的大好機會,可昨日蘇夫人并沒有送人過來,連得知鈴兒被一大早送出了府,也沒過問。

她以為是因為冬至節的緣故,蘇夫人顧不上三房。

她太大意了。

見她不動聲色打量起廳堂里的妙齡女眷,蘇玉婍嗤笑道:“不用看了,柳老太只有兩個不成器的兒子,至于其他人,同宗同姓的怎能婚配?”

蘇玉嫵驚覺自己急糊涂了。

而她也意識到,現在該關心的不是蘇夫人看中的人選是誰,而是她阿娘李氏!

思及,蘇玉嫵起身欲往外走,想提前給李氏提個醒,卻不想李氏正好領著紅葉姍姍邁進廳堂。

“阿娘……”

大庭廣眾之下,蘇玉嫵實在不知要如何提醒李氏,畢竟這事還沒有擺到明面上。

一想到夢里,她阿娘就是因為蘇夫人逼著世良納妾一事才投繯自盡,蘇玉嫵就焦灼不已。

不知內情的李氏恭順的向蘇夫人和柳老太,以及其他幾位同族長輩請安問好,說了一通吉祥話,又獻上新鞋襪。

蘇夫人一慣的不冷不熱,柳老太接過鞋襪,笑得嘴都合不攏。

“好好,瞧這鞋面上的蘇繡手藝,多精致吶,李氏是個好的,還是夫人福氣大,兒子個個能干,媳婦體貼孝順……”

蘇夫人淡漠應道:“你不必夸她,這些都是她應盡的本份。”

柳老太雖淺鄙,到底是懂察顏觀色的,瞧出蘇夫人對李氏的不喜,便訕笑著住了聲。

廳堂里的人三三兩兩,圍在一起閑話家常,但蘇玉嫵敏銳的察覺到,不少視線都有意無意朝李氏望。

見平嬤嬤附在蘇夫人耳邊說著什么,蘇玉嫵忽然拉住李氏,“阿娘,早起有些匆忙,衣裳穿得少了些,我有些冷。”

李氏聽了去捏蘇玉嫵的手,果然涼涔涔的,嗔道:“你這孩子,身子才剛好,怎的不多穿些?新竹也真是……”說到這里,李氏想起,多虧新竹在院外多塞了兩雙新鞋襪給她,不然定要當眾失禮,便收了聲。

本來,蘇源河早就被分出宋州蘇氏一族,連族譜都遷出去了,正經說來,與蘇源清已經不算同宗,兩家的祭祀也混不到一塊。

可柳老太太挑著今日來了,李氏身為晚輩,禮數上自然要周全,才不會落人話柄。

李氏還沒來得及跟蘇夫人說要帶蘇玉嫵回北院加衣裳的事,正廳與內室相隔的花梨木雕四季如意屏風后,娉婷走出來一杏面桃腮的女子。

薄粉敷面,玉瓚螺髻,羅衣楚楚,端秀可人。

是香菱!

蘇玉嫵心里猛的一沉,耳畔響起蘇夫人不容違逆的威嚴聲音:“柳老太太膝下無女,香菱福氣好,跟老太太投緣,被老太太收為義女。

老太太于我家香茹有恩,她的義女我蘇家自不會虧待。今日我做主,把香菱指給三房為妾。

香菱跟隨我多年,一向謹慎勤勉,安份守規,你身為正室也該寬容大度些,讓她替你三房多多開枝散葉,子孫昌茂才是興旺之氣。”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