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昏君所為
尋常遇上旱災都是大事了,更不用說還有蝗災的,年景里頭遇上這兩個大災,各地都彌漫著一股焦躁。
百姓們拿著家中的銀錢涌去米鋪子里爭著搶著買米。
卻被告知,鋪子里已經沒有米了。
百姓們哪里肯信,都以為是不良商賈準備囤糧,等著再過些日子高價賣糧呢。
但米鋪子的掌柜真是有苦難言,是真的沒有米了,先前就一直有人在收購大米,等到蝗災到來,那些高門大戶第一時間就派人來把他們鋪子里的米買光了,哪會等著百姓們反應過來?
然而掌柜的解釋很難讓百姓們相信,有些脾氣暴躁的差點沒忍住動手打人。
而地方官們已經緊急遞了奏折上去,都是懇求減免租子和請求開倉賑災的。
朝堂上,以姜太傅為首的百官此時都是一條心,都清楚這個時節絕對不能亂,安撫百姓非常必要。
但陳雄并不這樣認為。
百姓是什么?無非就是供他有大把大把銀子金子吃喝玩樂的來源而已,要他減免租子?
豈不是說這一年里頭國庫一個銅板都收不上來?
還讓他開倉賑災?
他就只有三個糧倉,開倉賑災之后,他的軍隊怎么辦?
陳雄覺得朝臣們危言聳聽,他是窮苦出身長大的,很清楚一般的百姓家里頭,除了交上賦稅之后,肯定會留下不少的余糧,那些余糧足夠一年的口糧了,這怎么叫填不飽肚子?
然而陳雄已經很多年沒有真正在底層窮苦百姓中生活過了,再加上近一兩年來吸食罌粟的緣故,腦子混沌得很,全然沒把米鋪子的余糧早已經被搶購一空的事記在心上。
更沒想到就算百姓們家中有余糧,又如何撐得過一年?
至少要等來年春耕重新耕種之后,等到七月才能收獲。
興許陳雄是知道的,但他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幫著先帝馬上打天下,又是靠著自己的手下血洗宮中才登基為帝,固執死板的認為,只要手中握著軍隊,只要軍中的好兒郎吃得飽,就不足為懼。
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還能跟軍中悍將對戰?
這不是找死嗎?
連日來九卿在他耳邊懇求減免租子和開倉賑災的話聽得他煩躁不已,心頭癢意上涌,急著回去吃神藥,脾氣暴躁之下,不僅沒有答應九卿的請求,反而要求各地盡快收齊賦稅。
下了這道命令之后,他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被留下的九卿臉色難看的很,由以甘東生為最,他太清楚這道命令行昭天下之后會引起多少的風波,圣上這是玩火**啊!
甘東生急得跺腳,然而他更知道,九卿一同請求都沒能讓圣上開口應允,他自己一個人就更加沒有分量能讓圣上回心轉意。
甘東生似乎已經遇見了隨后的爛攤子,急得嘴角都長了泡。
當陳雄這道命令在朝堂中傳開,朝臣們嘩然,哪怕他們平時政見不合,哪怕他們自己斗來斗去、心狠手辣,但此時難得的眾志成城。
二十幾年前天下動亂的情景仿佛還在眼前晃蕩呢,只要一想到那些日子的可怕,就打了一個冷顫。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離人。
難得的,百官齊齊跪服在殿堂中,懇請陳雄收回成命,并且再次提出減免租子、開倉賑災的請求。
然而百官齊心并沒有一點用,相反,正是如此讓陳雄暴跳如雷,再次感受到了自己被人威脅的難堪。
先前那道命令還是口諭,在百官懇求之后,陳雄當場就下了圣旨,要行昭天下,姜太傅行使封駁權也沒用,還被陳雄勒令回家閉門思過。
當各地官吏收到這道圣旨時,都以為自己聽錯了,肯定是圣旨出錯了!
等無法自欺欺人之后,又覺得朝廷諸公不顧百姓的死活,竟然不阻止這道圣旨。
他們實在不敢想象,也不敢承認,這是圣上的主意,哪有做皇帝的這般蠢?
這是昏君所為!
可惜任憑他們再怎么難以置信,隨著圣旨上限定的日期快要到來之后,也不得不安排屬下去收賦稅了。
意料之中的,遭到了百姓們的反抗。
本就顆粒無收,哪里來的糧食可以交賦稅?
你說家里那些僅有的存糧?那是未來一家子的一年的口糧,把口糧交了賦稅之后,他們難道要餓死嗎?
收賦稅遭到了抵抗,進展慢的很,更有些心中裝著百姓的地方官陽奉陰違,并沒有為難百姓,按照目前的情況,想要交齊賦稅是異想天開的了,想著不單是他治下之所遇到這種情況,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所為法不責眾,興許到最后圣上見實在收不起賦稅,會體恤百姓,免了賦稅呢?
抱著這種想法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大家都覺得法不責眾,結果等到限定的日期到了之后,陳雄問了一句,賦稅收上來了嗎?
又一次得到朝臣們三請開恩的回復,陳雄就明白了。
當場冷笑一聲,轉身就吩派了荊門軍三支小隊伍奔赴三個郡城,進城之后直接找府尹,要求開糧倉驗收賦稅,見到空空如也的糧倉,軍士們根本不給府尹一個開口的機會,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府尹的雙眼睜得大大的,目中是難以置信的絕望和灰暗。
府尹是第一個被祭刀的,接著整個郡城的官吏都被血洗一空,最殘忍的,是連他們家人都沒有放過。
濃稠的血液流淌在地上,沒有人敢清洗,目睹這一切的百姓們眸中帶著怨恨,恨這些軍士把那些體恤他們的父母官殺戮一空,還禍及家人。
三支小隊伍,就殺了三個郡城的官吏和家眷,這樣的表態一出,其他地方的官吏再想體恤百姓,也狠下心開始收賦稅了。
畢竟要是沒收上來,就是他們和家人死,人都是惜命的。
哪怕百姓們哭著喊著求著盼著,最后還是被捕快和小吏搶走了家中的余糧。
一車車糧食被運往都城,與此同時,一股死志開始漸漸彌漫,遠在丹陽縣的常明義大白天的站在個高山上眺望,嘆息的搖頭,“天亡北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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