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城專注地看著常寶嘉雙手，刮魚鱗，開肚，取內臟，切魚腮，這一切他早就看過，但是隔得很遠很遠，有些模糊。
她雙手被水浸得發白，顯得更加粗糙了。
“我來吧。”李芳城一點都沒有管別人家矛盾的意思。
倒是陳美珠，支支唔唔半天，說了好一通道理，當發現沒人聽的時候，尷尬地閉上了嘴。
常寶嘉搖頭道：“我不是怕你不會殺魚，可是如果你弄不干凈，我還要翻工，不如我自己搞定。”
李芳城才燃起火花的眼眸，瞬間又淡了。
可當常寶嘉再次下刀時，李芳城突然從右邊搶了她的刀，“你老看不起別人，這樣不好。”
既然順著她，無法引起她的注意，那就逆著來吧，或許可以在她的書上留下幾點墨呢？
常寶嘉確實愣了幾秒。
李芳城以前從來沒有殺過魚，但他觀察了常寶嘉殺魚的手法，加上男孩子手指有力，壓著魚頭刮了魚鱗，一二三就殺了一條。
不僅速度快得跟常寶嘉有得拼，而且也沒劃破膽囊，很干凈。
“芳城！”陳美珠驚訝極了，叫了他的名字一聲，就不說話，蹲下來看著他殺魚。
鼻端突然聞到很舒服的皂香味，陳美珠的臉微紅。
李芳城大概嫌距離太近，不著痕跡地往右邊挪了挪。
“那就交給你了。”常寶嘉表情很淡，站起來進了廚房。
“梅嬸，雞你有腌嗎？”
“有呢，我剛好有大海鹽。”黃淑梅多瞅了李芳城幾眼，然后把常寶嘉拉到堆放柴枝的角落，“這是誰啊？”
“男的女的都是中五的學生，應該是同班。”常寶嘉簡單地答道，回頭看那只雞，拿醬抹了一層，再放回鹽巴里面。
“好吧。”黃淑梅摸不準常寶嘉是不想說，還是不在意，就沒有追問，可是憑她的直覺，那個男孩子對她好似有意思。
不太好吧，趙長官人又不在。
還是得找時間提點下，她是過來人，不能給男孩子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到手了。
常寶嘉哪里知道黃淑梅在想什么，理也沒理，“我拿個小桶去后面挖黃泥，你過會帶他們過來找我吧。還有，他們想吃烤魚。”
“我不會烤？”黃淑梅睜大了眼，這幾個年輕人真會吃。
“我會。”常寶嘉看到架子上有兩個小桶，一新一舊，“嬸，我拿舊的去可以嗎？”
“好，你先去。”黃淑梅加快了準備東西的速度，她也想吃烤魚。
“師兄、師姐，我先去挖泥。”常寶嘉拎了桶，抱了一捆柴，拿了個小鋤頭就走，才出了巷子就碰到李滔。
“寶嘉，你上哪？”李滔臉上沒笑容，看上去不是很高興。
“我先去挖黃泥，過會你和梅嬸他們一起來找我。”常寶嘉左右看了看，常大牛家里沒動靜，就常三牛家里傳出了常寶文大聲朗讀課文的聲音。
也沒什么特別的。
李滔朝里面望去，看到李芳城拎著兩袋子東西出來，后面跟著陳美珠。
“我們一起去好了。”李滔說道。
“好。”常寶嘉也看到了他們，沒想到黃淑梅做事這么快。
“對啊，你們一起去，我有曬菊花，我煮點菊花茶就來。”黃淑梅允掩興奮的聲音從廚房傳出。
常寶嘉領著他們往村頭走，到達十字路口時，再往左走。
右邊全是稻田，每棵禾苗枝頭都沉甸甸，被風扇得一彎一彎的。
“今年收成會非常好。”常寶嘉嘴角微彎，指了指左邊位置較高的空地道：“我們往那邊焗爐子，這塊空地沒種東西。”
等幾人上了空地，站得高望得遠，映入眼簾的還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偶爾能看到戴著斗笠的農民在田梗經過。
“喛，有小板凳呢，滔哥你去找我阿公拿小板凳過來好嗎？”常寶嘉心情好起來，側身問李滔。
“要七張？”李滔樂意跑腿。
“對呢。”常寶嘉看到李芳城還傻傻的把食物拎在手上，放下鋤頭把東西接過來，隨意放下。
“你們別下來，這里有點滑，下面是個水塘呢。”
陳美珠高興不起來，她很害怕種田，太辛苦了，一不小心還會被螞蝗咬住，有些嫌惡又有些恐懼地說：“我才不下去呢。”
“你小心點，還是我幫你吧。”李芳城一直跟著常寶嘉，直到塘邊才停下。
“你把桶拿著。”常寶嘉不想和他多話，只好讓他幫忙做點事，這樣就能閉嘴了吧。
李芳城微抿著唇，有點不滿，但還是把桶拿好了。
常寶嘉一腳站在塘邊，一腳站在塘里面的石頭上，拿鋤頭塘壁上挖泥巴，很快就挖了一桶。
陳美珠怕會給人好吃懶做的壞印象，還是上前問道：“現在要干什么？”
“堆爐子。”常寶嘉也沒為難她，但也沒叫她做事，自己拿干硬的泥塊堆爐子。
什么爐子啊？陳美珠想問，又怕被嘲笑，忍住了。
“寶嘉！”李芳城突然叫住常寶嘉。
“做什么？”常寶嘉已經疊了兩層，不解地看著李芳城。
“你走開，我來。”這種小事，李芳城雖然沒做過，但自認難不到他。
常寶嘉笑了笑，什么話也沒說，退位讓賢，并去撿泥塊。
陳美珠嫌泥塊會弄臟手，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跟常寶嘉撿泥塊。
李芳城邊疊邊瞅了常寶嘉一眼，神態認真地問：“疊羅漢那樣往上疊對吧？”
常寶嘉答道：“對。”
李芳城又問：“五十厘米高夠了嗎？”
“夠了。”
一會兒后，李芳城果然成功地把爐子疊成約五十厘米高的尖頂爐子，還曉得留一個地方燒柴。
常寶嘉拍了三下手掌，“不錯。”
等她生了火，也不跟李芳城客氣，讓他看火，自己把包了油紙的雞拿出來，抹上厚厚的黃泥。
等爐子燒得差不多的時候，常寶嘉先把地瓜放進去。
“寶嘉，要放雞蛋嗎？”陳美珠捉起幾個雞蛋問。
“過會放。”
“為什么啊？”
“等我收了火就放雞，雞蛋最后放，會更鮮嫩。”
“好吧。”陳美珠望向村子，怎么李滔這么慢呢？無聊死了。
李芳城興趣盎然地看著常寶嘉，笑道：“下個星期我帶你去黃羊山玩吧？”
常寶嘉剛想大概沒時間去，話到嘴邊忽然看到李滔身后除了跟著自己阿公和黃淑梅母子外，還跟著常美娟姐弟和譚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