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青城機場降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韓智炫不想回家,他特意讓老韓給他訂了青楓莊園的總統套房,葉傾城的房間就在他的隔壁。
其實她打從心底不愿意去清楓莊園,因為那里是陸沐白的產業,可是韓智炫現在這種情況,她不想和他發生任何爭執,只好一味地順著他,由著他的性子。
葉傾城搞不清楚韓智炫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東東,心中多少增添了一些忐忑和奇怪的感覺。
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最好不要碰到陸沐白,最好不要遇到任何熟悉的人,等韓智炫回家看望過他的媽媽后,他們會在第一時間離開青城。
在韓智炫的行程計劃里,只有一天呆在青城的時間,她本來以為,韓智炫會回家陪韓彩英住一晚,但是沒想到,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已經疏淡到了這種程度。
他甚至都不愿和她長時間呆在一起。
葉傾城暗暗祈禱著,但愿這中間,最好不要有任何事情發生。
從客房到餐廳的這一段路,讓她覺得走得很漫長。
一路不安地到處張望著,生怕會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事情發生。
韓智炫好像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和不安,一顆心不由得暗暗揪緊。
原來,她還是在意的,如果不在意,是不會這樣的。
他之所以要來清楓莊園住,無非就是為了試探她,看她是不是已經心如止水。
可是,答案已經擺在眼前,他不得不,有了隱隱的擔心和迷惘。
如果,她的心依然還在陸沐白的身上,那么他該怎么辦?
從十七歲那年他就愛上了她,雖然,那時候他并不知道愛是何物,但他還是難以自拔,深深地陷了進去。
后來,他離開青城去了維也納,慢慢地嶄露頭角,將自己的音樂天賦發揮到極致,在國際上一炮打響,他曾經在無數個蒙著頭彈琴的日子里深深地思念著她,那抑制不住的思念如瘋長的野草一般,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那刻骨銘心的思念,讓他有了無限的動力,他夜以繼日地拼命練琴,以至于每一首曲子,即便是閉著眼睛,他也能很好地將它彈奏出來,并且將里面的情感表達得淋漓盡致。
能夠有今天的一切,其實全都是拜葉傾城所賜,和她有著直接的關系。
后來,詹妮弗給韓智炫做心理醫生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從抑郁癥向自閉癥的方向開始發展,當時她很吃驚,于是經常陪著他聊天希望能夠打開他的心結,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
由于他的治療情況并不樂觀,韓智炫也不讓詹妮弗告訴葉傾城自己的現狀,詹妮弗左右為難,為了避免尷尬,所以盡可能減少跟葉傾城通話的機會,只有一次,兩個人接通了電話,詹妮弗也是敷衍著一帶而過,并沒有對葉傾城詳細說明韓智炫的具體情況,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即便是開口,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于是左右為難,只好作罷。
后來,葉傾城去了美國,有一次無意中聯系到詹妮弗,想和詹妮弗見一面,詹妮弗高興地答應了。
見面后詹妮弗把韓智炫的情況跟葉傾城大致一說,葉傾城的心情變得格外沉重,連詹妮弗也不禁為韓智炫感到惋惜,后來詹妮弗央求葉傾城過去為韓智炫診治,說什么解鈴還須系鈴人,韓智炫心頭唯一的結,還是在葉傾城的身上。
這是她給韓智炫治療一年多以來得出的唯一一份結論。
葉傾城本來也打算出去找份工作的,總是在蕭景珵家里白吃白喝白住也不是長久之計,于是她想了半天,終于下定決心答應了詹妮弗的請求。
雖然蕭景珵百般阻攔,說是養她沒有問題的,讓她根本不必要擔心,可是她怎么想都覺得不合適。
終于說服了蕭景珵,其實除了擔心她在異國他鄉會覺得孤單寂寞外,蕭景珵對于葉傾城提出的任何要求,一般都會盡力滿足的。
從上大學時是這樣,一直到現在,他對她的所有事情都毫無抵抗力。
一直以來,每當她想起韓智炫剛到維也納給她打第一個電話時痛哭流涕的樣子,她的心中就不由得被揪得緊緊的。
他曾經是她的病人,作為一名有職業道德的心理學醫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病情繼續加重,否則,他的一生就全完了。
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在跟鋼琴和音樂為伴時,又同時受著自閉癥和抑郁癥的折磨,這種非人的痛苦是常人所忍受不了的。
即便知道他一直是愛慕自己的,她本應該和他撇清關系,但是在他的病情面前,她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幫他。
雖然在離開青城時,韓彩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讓她感到深深地厭惡,但是對事不對人,韓智炫雖然是韓彩英的兒子,她也沒有必要為了討厭韓彩英而置韓智炫的生死于不顧,她要對自己的良心負責,對自己的病人負責。
于是她毅然決然地跟著詹妮弗找到了韓智炫,當她站在韓智炫的面前時,那個曾經臉色蒼白,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年如今已經變成了玉樹臨風,清俊雋秀的青年。
那引人矚目的剔透的深棕色眼眸像是最純凈的琥珀,不經意間依然透出一股純澈的童真,他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眼角氤氳著潮濕的霧氣,猶如玫瑰花一般鮮嫩的紅唇,嘴角微微輕抿,抿出一道優美的弧度,閃著粉嫩的光彩。
在看到葉傾城的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如夢似幻,仿佛發生在夢中一樣,在夢中,他曾經不止一次地見過她,可是如今,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他竟然有些傻傻分不清了。
直到葉傾城走向他,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伸出纖細的手指,握住他的雙手時,他的臉動容地綻放了溫暖的笑容,溫暖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詹妮弗欣喜地看著看著韓智炫,這是她認識韓智炫以來,第一次見他露出笑臉。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