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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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和的隊伍已經到了京外二十里。
林嫣說要回莊子上給哥哥收拾院子。
宗韻景趕緊送瘟神一樣將其送出門去,生怕這熊孩子腦子一熱再鬧什么事。
不過楚氏不在意的一回頭,發現了長子嘴角那一抹笑意,心里一暖。
不管林嫣找了什么事給這孩子,能讓他不每天躲在屋子里愈發的陰沉,總是好事一件。
林修和要先隨著宋國公進宮獻了俘虜,然后再洗漱一番參加宮里的賞功宴會,最后才能說來京外的莊子上找自己的親爹和妹妹。
所以這段時間,林嫣需要去莊子上給林修和收拾出一個小院子來。
莊子修繕的雖然倉促,卻也不再是之前林樂昌住的那么一個溫泉小院,而是在之前燒毀的舊地基上重新蓋起了新院落。
林修和已經成年,不可能同林嫣或者林修和再擠一個院子。
她忙著命人給哥哥打掃出新的小院,又親自往庫里挑東西。
東西還沒挑好,就聽外面喧鬧一片。
小莊子就這點不好,外面什么貓呀狗呀,屁大點動靜都能驚動主子。
綠羅皺著眉頭出去,呵斥:“吵什么呢外面?”
莊子上一個姓賀的管事婆子匆匆進來回話:“綠羅姑娘,沒大事。”
“沒大事吵成這個樣子?”綠羅道:“以前怎么吵我也不說,如今主子們可都在莊子上住著,萬一沖撞了你負的起責嗎?”
賀婆子也為難,這小莊子幾經倒手,如今落到了林嫣手上。
往年那些買家,看中的是莊子上的小溫泉,只在冬季過來住一兩天,少有林嫣這種動不動就來常駐的。
莊子上的下人倒還好說,誰買誰安置,只是莊子上的佃戶卻從來沒變過,忠心根本談不上。
因為經常倒手,佃戶們也不清楚主家是誰,有時候苛刻有時候寬厚,沒個長久的章程。
今天鬧事的,就是村里一個佃戶家的媳婦。
賀婆子說:“那佃戶姓王,沒有兒女,跟著自己侄子養老。侄媳婦是遠近聞名的潑皮貨,時不時要鬧上一鬧。”
綠羅聽后,問:“鬧?怎么跑主子這來鬧了?”
賀婆子是林嫣母親的陪嫁,一直幫著料理莊子上的事務,因為對此熟悉,林嫣便將她調到這里幫著管理。
幾個月間,她將此地的情況也摸的差不多透徹了。
她壓低聲音說道:“王老漢病了,這媳婦嚷嚷著缺銀子看病,要么主家給銀子要么免了她家的租子。”
綠羅眉頭豎起:“病了缺銀子,難道是咱們鬧的?讓她去打聽打聽,附近還有比姑娘收的租子少的嗎?人家收八成,咱們只收七成,為的就是讓佃戶們過的好一點。”
“如今竟然還得寸進尺,他們不過是佃戶,又不是家生子,哪有生病了咱們出錢看的道理?”綠羅氣:“就算家生子,在主子們跟前不得臉的也還是自己掏錢看病,她跑這里吵吵什么?”
話音沒落,外面王家媳婦尖利的嗓子傳進來:“賀婆子!你跑進去干什么了?給主家說了沒有?到底什么樣出來給個說法!”
賀婆子生氣:“綠羅姑娘,之前看她可憐,我是塞了十兩銀子給她的。后來去村子里一打聽,根本就沒用到王老漢身上。”
外面聲音似乎小了下去,有小丫鬟跑進來說王家媳婦被人勸走了。
賀婆子和綠羅都松了一口氣,自家爺馬上就要回家,姑娘正忙著,可不要這時候鬧出什么亂子。
誰知道林嫣還沒出庫房,那王家媳婦將自家叔父放到小板車上推到了莊子門口。
身后先是跟著些村子里的小孩,后又三三兩兩圍上來不少村民。
這是要往大了鬧事的架勢。
林嫣終于出來了,皺著眉頭聽賀婆子將事情從頭說了一遍。
最后賀婆子嘆口氣:“都怪奴婢,以為可以破財消災,誰知道竟是個,是個貪心不足、得寸進尺的……”
林嫣打斷她的話:“你也是好心,碰到這種人也是沒有法子。”
可是一個鄉野村婦,也敢在她門口耍潑皮,到底是誰給的膽子?
“這個媳婦家里,沒人管的了她嗎?”林嫣沉著臉,問道。
賀婆子便將這鬧事的媳婦家里情況說了一遍:“這王老漢還是跟著爹媽逃難到京里的,建朝后就在咱們這里落了籍。媳婦死的早沒留下一男半女,家里過的窮苦沒誰愿意嫁過來。”
“他弟弟倒是有個兒子,可惜立不起來,全聽他媳婦的,把公婆全氣死了。王老漢上了年紀做不動活,只能依附著侄子過日子”
“全家人占了王老漢的院子,就在門口搭了個棚子讓老漢住,三天能送上來兩頓飯就算發了善心了。有那看不過去的鄰居喂老漢點吃的,就被她堵在家門口破口大罵,慢慢的也就沒人管她們家閑事。”
林嫣帶著帷帽,扶著綠羅出來莊子門口,暗香和疏影正卷著袖子給那婦人吵架。
疏影揚聲道:“從來沒有佃戶生病,給主家要銀子看病的。我們家心善,前個兒已經給了你十兩銀子,怎么今個兒又來鬧?”
人群里也有村子里的人,聽見王家媳婦已經得了十兩銀子,氣的直說:“十兩銀子?趕咱們莊稼戶半年多的嚼頭了!王家的,咋沒看見你給王大伯看病?”
王家媳婦光腳的不怕橫的,沖著人群就罵:“你個不要臉的賴三,熊逼樣子,這有你什么事兒?十兩銀子你看著好,老娘還不稀罕呢!”
她回頭又沖林嫣嚷:“你們富貴人家一頓都吃幾十兩,打發我十兩就當做善事了?我呸!我家老人這病,沒個……沒個百千十兩是看不好的,你們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佃戶窮死、餓死、病死,卻不伸手幫一幫!”
“為富不仁的東西,我要去京里喊冤去,讓萬歲爺看看咱們大周朝還有這樣的奸商!”王家媳婦扯著嗓子干嚎。
林嫣眸子閃了閃,看來這王家媳婦是不知道莊家的底細,才敢這么鬧的。
疏影氣急:“那你就是承認已經給你看病的銀子了,為何一開口就說沒給?給了銀子卻不去看病,還想著減租子?怎么那么會想好事?”
賀媽媽說的沒錯,這就是嘴饞、人懶、心貪的破落戶,她不窮天理難容!
王家媳婦根本不同疏影講道理,只管扯著嗓子罵罵咧咧。
那人說了,罵一場二十兩銀子;若是能鬧到京里官府衙門,就是一百兩。
沒想到死老頭臨了,還能做做她掙錢的工具,沒白養活他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