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歡

194堵門

這是變相禁足了?

樂康手心掐出血印,忍著心里的氣朝著周皇后磕頭謝恩,扶著賀嬤嬤的手起身。

周皇后對著她的背影緩緩說道:“別怪萬歲和本宮,誰讓現在邊疆戰事不斷,武定侯又剛立了功呢。”

樂康朝外走的腳步頓了頓,回頭又謝了謝,終于出了大殿。

周皇后瞧著樂康不服氣的背影,笑了笑。

這個林嫣,真是不知道給自己找了個什么敵人。

樂康同她母親一樣,看著無害,其實睚眥必報。

周皇后決定今天趁著建元帝高興,趕緊的說一說墨寧和林嫣的親事。

如此,才熱鬧。

所有的熱鬧終有結束的時候,慶功宴進行到后半夜終于散了場。

城門是出不去了,林修和喝的微醺,被宗韻凡扶著跟六安侯走了。

剛才還喧鬧的大殿隨著人群散去,漸漸歸于寧靜。

墨寧從燈火通明的大殿走到了有些昏暗的甬道,一步一步的量著腳下的漢白玉地磚。

張傳喜跟在后面,說的口干舌燥,最后道:“情況就是這樣,因為林姑娘帶了兵沒有吃虧,郭侍衛就沒出手。”

郭立新被林嫣退了回來,墨寧氣了好幾天,打碎了幾套茶具。

最后覺得跟一個小丫頭片子一般見識實在丟人,又將郭侍衛派了過去悄悄看護著。

誰知道才離開幾天,就出了樂康這檔子事。

墨寧背著手,面色陰郁,一言不發。

張傳喜知道他不高興,將得來的消息說完后,便跟在后面不敢再多話。

過了許久,才聽見墨寧說道:“太沖動了,那可是公主。把消息給溫家送去!”

張傳喜眼皮一跳,心里一琢磨就明白過來。

樂康和林嫣什么愁什么怨,肯定因為溫子蕭的事遷怒過去了。

建元帝為了體面,肯定會封鎖消息。

可是樂康的憤怒,不能讓林嫣一個人承受,溫家得知道她是受了無妄之災。

“林嫣找了宗韻景做的事,可做好了?”墨寧突然問道。

張傳喜還在想怎么給溫子蕭傳達,聽到墨寧問話,想了一會才知道哪一件。

他忙道:“咱們的人悄悄跟著呢,暗中還幫了一把。”

幫了又如何,那就是個沒心沒肺、過河拆橋、小人之心的丫頭片子!

墨寧喘了口大氣,喝的酒隨著夜里的涼風有些上頭。

不管了!

隨她鬧去。

鬧的越兇,越沒人敢娶,最后還不是他的!

回府!

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公主府門口那一灘血跡早被清理干凈,沒有留下一絲痕。

昨天看熱鬧的幾家被宮里派人警告,也不敢言語。

本以為事情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公主府門口突然多了十個舞姬,來人傳達的是溫昕雨的意思:

“知道林妹妹莽撞,心甚惶恐,昨個拿了公主府一個,今天賠十個過來!”

說完扔下人就走。

樂康氣的差點暈過去,還沒等處置,那十個舞姬就被聞訊趕來的李顯接了去。

這下子,林嫣和溫昕雨這對姑嫂的彪悍,在高門大戶里壓也壓不住了。

好在京里的百姓對此一無所知。

因為他們全興奮的擠在信國公府的街口看熱鬧。

為什么?

嘿嘿,因為信國公府的大門,被人堵了。

曹氏從趙家調了大批的人手,包括旁門的兄弟叔伯都喊了來。

也不進去,就圍在大門口。

只有曹氏一人,穩穩坐在花廳,不急不緩的喝著茶水。

林修德垂首立在一邊,面如土灰不發一言。

一盞茶都喝沒了,林禮還是沒有進門。

曹氏“砰”的將蓋碗茶盞重重一放,問:“大外甥,你們家就是這么待客的?”

“舅母。”林修德道:“父親起不來床,二伯管不了咱們長房的事情,祖父出門還沒回來,您有什么事跟我說。”

曹氏冷冷斜視了他一眼,冷笑:“給你說?我是來接我們家姑奶奶歸家的,你做的了這個主?”

林修德將嘴巴緊緊閉上,眼睛里忍不住露出悲憤。

府里的丑事鬧翻出來,楊氏被休那是活該,他何其無辜?

學院里的山長,委婉的勸他在家里多休息幾天,不就是變相的開除嗎?

如今府里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躲躲閃閃,就連林樂同的脾氣也開始肆無忌憚的朝著他發。

趙氏在家廟里關著,每天念的不是經書,還是對他以及楊氏的詛咒。

為什么?

“舅母,我是做不了主。”林修德忍著悲憤:“可是母親這個年紀和離,您可想過她的后半生?”

曹氏道:“我們趙家不賣閨女,姑奶奶在夫家受迫害,我們可不會眼睜睜看著讓人欺侮!”

林禮躲過門口堵著的那些彪形大漢,沒躲過曹氏的誅心之語。

他眉心直跳,印堂發黑。

昨天他在宴會上只露了一面就溜走了,誰也沒注意。

今天一大早他就去寧王府,誰知道門房說寧王還沒起。

他一個國公爺,蹲在門房屋子里等了半晌午,最后得到的是今天寧王不見客。

林禮是真的急了。

他按照寧王的意思將家里清理干凈,誰承想林嫣那個孽障臨走還要咬他一口。

他如今走到絕境,就等寧王一句“好”了,誰知道寧王又恢復了往日冷清疏離,看也不看他一眼。

林禮橫了心往里闖,最后驚動了墨寧身邊的貼身內侍張傳喜。

那個張傳喜公公見林禮不過幾日頭發白了一半,臉上皺紋都能夾死好幾只蚊子。

他于心不忍,揮散了那些侍衛,拉著林禮在門房坐下,勸道:“國公爺請回吧,殿下不會再見您了。”

林禮傻眼:“為什么?我揣摩著殿下的意思,快刀斬亂麻了啊。”

張傳喜不忍心看林禮那張愚蠢的臉:“國公爺,您府上的亂那是有目共睹,是該快刀斬亂麻。可您斬的它不是亂麻,是好麻呀。”

什么?

林禮一把抓住張傳喜的胳膊:“公公說清楚,我不明白!”

張傳喜使勁抽了抽胳膊,沒抽出來,只好耐心勸解:“國公爺,您當年在戰場上也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怎么一到家里的事兒上就糊涂了呢?”

“您也不看看,您府上因為嫡庶之亂,已經不得眾人待見了。”他一點一點給林禮剖析:

“我們家殿下可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子,您把家里嫡系分宗不就是犯了他的忌諱了嗎?”

林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那天送我出來的那個小公公,不是說……”

墨寧討厭林嫣嗎?

張傳喜道:“知道國公爺說的什么意思。您想想,萬歲既然起了意思,殿下一片孝心也不能拒絕。如今倒好,萬歲還是那個意思,您倒把將來的王妃給分宗出去了,這不是打殿下的臉嗎?”

好了,按照寧王的意思該說的也說了,夠不夠給林禮致命一擊?

張傳喜直起腰桿,靜靜看著林禮從驚訝到悲憤再到后悔。

弄巧成拙!

林禮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他根本不敢去想被自己親自分宗出去的孫子成了武定侯,孫女被內定為未來的寧王妃。

真是兩頭都不得好,寧王這條路堵死了,建元帝那里故意順水推舟成全他。

林禮恍恍惚惚,若不是林大小心翼翼的攙扶著,根本走不回來國公府。

沒到家門口,就看見堵了一群人。

林大不敢細打聽,悄悄攙著林禮從角門進了家,沒料到又在花廳里聽見曹氏的鬧騰。

真是屋漏偏縫連陰雨,倒霉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