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便宜
《》第十四章便宜
其實,許含章的身體狀態仍是很虛弱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但想著他是擔心自己,掛念自己,才會趕在筵席結束后仍半夜三更的找來,她便覺得渾身的酸痛和不適都不算什么了,胸中頓時生出了一股舍命陪君子的豪情。
“小花園?”
凌準聞言,一下就忘了賣關子,滔滔不絕的道:“我就是從那里過來的。小花園那邊有個亭子,亭子附近有座假山,假山后連著一座小山林,小山林后頭有一條小路……”
“哦?”
許含章裹上了厚實的夾襖和斗篷,圓滾滾的伏在他的背上,恍然道:“我差點就忘了,你在抄小路這方面,是一向都很有天賦的。”
“是……”
凌準的身體不自覺僵住了。
在長安城闖宵禁尋她時,他是抄的小路。
從外祖家趕去救阿娘時,他也是抄的小路。
兩次,都走的是同一條路。
究竟是幻境里走的那次為先,還是現實里走的那次為先,他也曾疑惑過,但怎么也想不出頭緒,便索性放在了一邊。
“咚。”
他這邊兀自的走著神,而身后的床框則突兀的響著聲兒。
“十一,你是想磕死我啊?”
許含章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腦勺。
方才他身體一僵,整個人便直挺挺的站起,全然沒顧著背上還有個人,忘了將身形伏低一些,于是就將她的后腦勺結實的磕在了高度正好的床框上。
“快放我下來。”
許含章又看了眼不遠處的窗框,暗自掂量著自己頭蓋骨的厚度,很快就做出了決定,退縮道:“我今晚不出去了。”
就算是舍命陪君子,也得先有命在才行啊!
“這次我會很小心的。”
凌準猛地回過神來,忙不迭的保證道,然后生怕她拒絕似的,趕緊背著她大步的竄了出去,從洞開的窗戶那兒鉆出、跳下,急吼吼的往小花園那邊去了。
“快看!”
就在許含章被顛得七葷八素,眼里直冒金星時,凌準終于大發慈悲的把她放在了亭子里的石凳上,然后一手指著東面的天空,一手叉在腰間,很是慷慨激昂、抑揚頓挫的說道:“那邊,有戶人家!他們,在辦喜事!這會兒,在放煙火!”
許含章木然裹緊了身上的披風,僵硬的扭著脖子,朝著他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把她連哄帶拽的弄出來,就是為了讓她看這個?
他,到底懂不懂何謂情趣?
許含章無聲的嘆息著。
看來,是不懂的了。
于是她只能自行腦補起來——如果有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忽驚星彩散,旋作雨聲來那般華美的景象襯托著,那倒也算得上詩情畫意了。
但這幅畫面很快就破滅了。
因著相隔太遠,又有重重飛檐遮擋著,即便她已經把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也只能勉強看見幾抹模糊的光暈罷了。
“我想著你在屋里待了快半個月,一定會有些悶。所以,就想讓你看看外面的風景。”
凌準顯然也沒有料到這一出,不由老臉發燙,結結巴巴的解釋道:“而我、我從街巷旁走過時,覺得那家的煙火看著是很顯、顯眼的,沒想到……一進了宅子,就什么也瞧不見了……”
“沒事。”
許含章很想大力拍上他的肩,給他來點兒‘孔武有力’的安慰,奈何氣力使不上來,只得微笑著道:“煙火是看不見了。但你的心意,我卻瞧見了。”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不是么?
“你是……說真的?”
毫無疑問,凌準又猝不及防的被撩到了一次。
他的心跳驟然間加快,耳根也燒了起來。
她似乎生來就懂得如何撩動他的心弦,喚起他四肢百骸間潛藏的酥癢,偏生語氣和表情卻正經到了極點,整個人有著一種天真而不自知的誘惑。
“許二。”
凌準忽然低低的喚了她一聲。
“嗯?”
許含章仍伸長了脖子,往東面的煙火處張望著。
“你剛才說了什么?我沒有聽清楚。”
凌準俯下身來,緩緩的朝她靠近,“不如,你再說一次吧?”
語畢,就將她攬進了懷里。
他的動作很輕柔,很小心,確保了她的鼻子不會磕在自己的胸膛上,而是側著貼在一旁,既安全又穩妥。
光線驟然暗了下來。
遠處若隱若現的煙火,和近處明明滅滅的燈籠,都暗了下來。
唯一明亮的,是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頭像是盛著兩團火焰,灼熱,而危險。
而他的身體也是灼熱的。
即使有厚厚的冬衣遮擋著,那股熱力也固執的蔓延了過來,似要蹭蹭地竄上她的肌膚。
“騙子。”
許含章心中腹誹道。
說什么沒聽清楚她說的話,其實是個幌子,目的只是為了能正大光明的占她一回便宜。
不過,她好像也主動占過他的便宜。
這樣算不算扯平了?
“你這個死鬼的膽子可真大,居然又從小樹林那邊摸進來了,就不怕被都督撞上,扒了你的皮么?”
許含章正猶豫著要不要從他的懷里拱出來,免得他在占便宜這一方面充分的占了上風,將自己壓制下去,耳邊就飄來了一道嬌滴滴的女聲。
她不禁愣住了——原來這條小路,不止是凌準一個人走過啊?
凌準也呆了——看來這都督府的內院,還真是不太清凈啊。
“都督還在和長安來的貴人吃酒呢,哪顧得上咱們這頭?”
女聲剛歇,一道男聲就跟著響起,叮囑道:“心肝兒,你且慢點,別踩著了那些碎石礫。”
“哼,人家哪里是你的心肝了?天香樓的鳳仙娘子才是。”
“你別說胡話了,她哪能和你比呢?”
“我哪能和她比才對!”
女聲忽地尖利了起來,轉瞬卻變作嚶嚀的細碎聲響。
然后……
是一聲聲壓抑中透著歡愉的呻吟,伴隨著衣料摩挲的沙沙聲……
“慢點,別把我衣裳扯破了!”
“心肝兒,你是要我慢點啊?那待會兒可別求我喲。”
聲音逐漸轉進了附近的那座假山里。
一男一女,一剛一柔,一陰一陽……
“我送你回去!”
在那對野鴛鴦的聲浪越發不堪的時候,凌準當機立斷,將目瞪口呆的許含章馱回了背上,且盡量放輕了腳步,沒有驚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