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覺得心里很難受。”
方姨娘趴在公孫羽的膝頭,把玩著他垂落下來的衣袖。
她與公孫羽乃是同族,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馬,若沒有梅琳瑯,公孫羽的正妻本該是自己。
不過雖然開頭出了一些小意外,但是這結果……她一定要把它變成自己預期的那樣。
“阿羽,我與你生個孩子好不好,生個屬于你我的孩子。”
方姨娘小心的試探著。
公孫羽聽得眉頭一皺。
“我說過很多次了,琳瑯起正妻,在她沒有生下嫡子之前,這后院里是不能出現庶子的。”
握著衣角的手勢驀地一僵。
她就知道,他的心里就只有那個女人!
“這樣啊……”
方姨娘不動聲色的摸摸自己的肚子,臉上卻是染上些許得意之笑。
“真希望梅姐姐能早些生下嫡子,這樣我也能與阿羽擁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了。”
那梅琳瑯說好聽了是心高氣傲,說不好聽了就是個拎不清的。
只因自己夫君納了妾,竟然就將院門落鎖,不讓自己的夫君近身。
她又去哪里生這個孩子。
公孫羽一下一下的順著她的后背,以期望她能舒服一些。
“你可覺得好些了?”
今日府中有宴,不僅鳶兒再三囑咐他要過去,就連琳瑯也讓下人捎信讓他不得缺席。
說來,他上一次見到梅琳瑯是什么時候……
見公孫羽走神,方姨娘眉頭一顰嚶嚀一聲捂著胸口連連作嘔。
“怎么還是這樣?”
見方姨娘這副樣子,公孫羽也是有些不忍,“可要我去喚醫者讓你把脈?”
方姨娘聽得心下一喜,這那用得把脈,她知道自己這是有了身孕。
她特意挑的這么一個日子,可不就是想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有身孕了,而她將要生下晉國公府的第一個長子。
“今日府中有宴,叫醫者怕是不合適吧,阿羽放心吧,我在這里躺躺也就忍過去了。”
方姨娘這么一說,公孫羽更覺不妥。
“這宴會雖然重要,但你也一樣重要,你在這里呆會,我去喚醫者……”
這會來的客人還少,可不是現在診脈的好時候。
“阿羽你再陪陪我好不好,我不想被你一人留在這里。”
看著方姨娘這副柔弱的樣子,站起身的公孫羽又坐了回去。
方姨娘剛想再說些什么,就見那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來的正是晉國公府的大小姐——公孫鳶兒。
見公孫鳶兒竟然連門也沒敲的直接進來,不僅是方姨娘,就連公孫羽也是一陣皺眉。
“還有沒有規矩了,怎么進來也不敲下門?”
“規矩?”
公孫鳶兒聽著這話一笑,“父親可要我現在就按著規矩來?”
見著公孫鳶兒這副樣子,公孫羽眉頭皺的越深。
他幼時乖巧聽話的鳶兒,什么時候變成這副咄咄逼人的樣子了?
他又哪里知道,公孫鳶兒這些年的苦楚,她一介黃口小兒,雖然有些嫡長女這重身份,可是若是不多多盛氣凌人一些,這府里那會有人聽她的。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方姨娘。
公孫鳶兒看向一直趴在公孫止膝頭的方姨娘。
“方姨娘,父親要我按規矩辦事哪,你這個姨娘是不是該站起身來,對著我這個晉國公府的嫡長女下來行一記跪拜大禮?”
她是嫡長,她是妾,這禮確實是要行的,公孫止最重視這些,求助他是無用。
方姨娘捂著胸口站起身來,身形嬴弱的對著公孫鳶兒徐徐跪下。
“妾身方氏見過大小姐。”
公孫鳶兒對著跪于地上的方姨娘視若未聞,只看向一旁的公孫羽。
“父親,若是女兒沒記錯的話,我曾再三叮囑過你,今日京中權貴都會露面,您務必舍棄您的美人到前院。”
“如今前院已有客到,您能告訴我您留在這里,是等著我去接待那些外男嗎?”
公孫羽看看桌上的沙漏,他呆在這里的時間確實有些長了。
“你方姨娘身子不大舒服,你多照看些。”
“放心吧,一聽聞方姨娘患病,我就派人去喚醫者了,而我來時還帶了兩個懂醫理的婆子,必然會讓方姨娘“舒服些”的”。
公孫鳶兒年紀雖小,但她做事周到,公孫羽還是比較信的過她的。
“既然這樣我就先下去了,”公孫羽說著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方姨娘。
“地上涼,她又生著病,別讓她跪的太久了。”
“啊,您不說我都忘了。”公孫鳶兒好似這才想起地上還跪著人。
“方姨娘,這地上這么涼,您怎么也不知道站起來,這得凍壞了吧,快去床上躺著蓋著被子好好暖暖。”
公孫鳶兒說著還貼心的將被子給其蓋上,公孫羽見沒有什么事,就先去前院了。
見公孫羽離開,公孫鳶兒這才示意門外站著的婆子進來……
公孫羽還走出不遠,就見百里青司正在隨意的“閑逛”著。
“青司見過國公爺。”百里青司行了一禮。
公孫羽當即還禮,“百里郡主客氣了。”
“郡主可是來尋鳶兒的?她這會有事,怕是要等會才有空過來。”
“母親在與梅姨閑聊,我出來隨處逛逛。”百里青司說著再次行了一禮。
“青司自便就好,今日前院事忙,國公爺還是自去前院吧。”
這正和公孫羽之意。
“即是如此,百里郡主還請自便。”
百里青司看著公孫羽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看來確實如同母親所說,是個守禮之人,只是,這越是守禮才越難辦。”
她嘴上雖然這樣說,可是她可沒忘了自己“閑逛”到這后院是為著什么。
若是她沒記錯,在那些夜不能眠的日子。
穿著艷麗紅裙的公孫鳶兒總是將那些過往,伴著三杯兩盞的美酒,與她一一道來。
“那年,梅琳瑯舉辦宴會替我挑選夫婿,可是前前后后都只有我一人在忙著。”
“他們也忙,公孫羽忙著軟玉溫香,梅琳瑯忙著暗自神傷,只我最可笑,一手操持著宴會,以期望能從這里面挑選一個合適的男人,與我共度白頭。”
“可是,有什么不一樣嗎,我嫁了人,從晉國公府里跳到另一個府里,然后還是掌家,照顧夫君,為其生兒育女,然后再體貼的給他納上幾房妾室。”
“青司你說,我這是圖什么?”
她喝的大醉,然后依在她的肩頭,一面哭著,一面給她含糊不清的講述著那些過往。
“你那日沒來,你是沒看到,我將那人推進后院的荷花池,看著她在水里不停的掙扎,一點一點的沉下去,又一點一點的漂起來,連著她的孩子,一同成為這荷塘里的浮尸。”
“我以為我這樣做保住了晉國公府,保住了我那母親嫡妻的身份,可是我夜夜都聽到那嬰孩的哭聲,你看……我現在的報應來了……”
“我的報應來了……”
她伴著春滿樓的胭脂香風依在她的肩頭哭睡過去,那時她是春滿樓花魁名伶黃鶯,而她則是賤妓媚枝兒。
在那些心酸卑劣驚恐的日子里,她們如同菟絲子一般,成為彼此堅強的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