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們一走,屋里坐著的夫人終于可以聊聊少兒不宜的事。
各家適婚的公子小姐都有不少,今日京中世家云集于此,怕是自己未來的親家都在這花廳之上。
世家聯姻一看是否門第相當,二看心性,這三來最為重要的,就是要看看妻族能不能幫上自家孩子的仕途。
滿城貴女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百里青司。
家世高,相貌好,雖然沒有父親,可耐不住人家深得皇上喜歡。
先是封為郡主,又賞賜了食邑,最后更是直接賜下“婚嫁自主”之言。
有道是愛屋及烏,若是娶了這百里青司,這仕途上絕對是順風順水。
以前百里玉影出了家,百里青司更是鮮少出門,即使出來她們也不好湊過去談論這些,可如今卻是不同了,因為百里郡主的母親來了。
“沒想到一別多年,季夫人看上去還是如同當年一般風華無二。”
這是想要套交情的。
“可不是,我剛才見到百里郡主與季夫人進來時,只覺得天上仙人來了哪。”
這是討好奉承的。
“是啊,也不知誰有福氣能得到咱們西周郡主的親睞。”
這是直接按耐不住,上前試探的。
面對眼前這一幫虎視眈眈的夫人,百里玉影只是笑而不語。
她當然知道她們為什么會這么說。
但是在沒見到這些世家公子之前,說什么都只是空話。
梅琳瑯當然知道百里玉影心中所想,因為……她也是這么想的。
所以,才有了這場宴會。
梅琳瑯看向一旁的婢女。
“今日天熱,去告訴小姐一聲,就說在凌空閣里擺了冰碗,讓她帶著貴女們去吃些冰碗鮮果去去暑氣。”
梅琳瑯笑著轉過頭來。
“她們這些年幼的愛吃這些沁涼清甜的,咱們這些為人母親的也別落下了。”
“我在凌空閣里擺了幾張桌子,那里連著前院,坐在那里喝茶再好不過,你們可愿隨我同去?”
“竟然是凌空閣。”有人驚呼出聲。
那人察覺到自己失態,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是失禮了。”
“也是正常,”另一位夫人笑到,“聽聞當年國公爺為其夫人建造凌空閣,我還將我家夫君好生埋怨了一頓哪。”
對于凌空閣百里玉影是知道的,可是那閣樓在方姨娘入門后就被擱置了,她沒想到,梅琳瑯會在今日邀請她們過去。
“多年一別,我都快忘了那凌空閣上的薔薇是什么顏色了。”
“還是和當年一樣的顏色。”
梅琳瑯臉上笑著,眼底卻閃過一絲落寞,只是花雖依舊,她卻再沒有昔日那樣的心境。
“那我們還坐在這里做什么?”有人站起身來,笑瞇瞇的圓著場。
晉國公雖然昔年多有癡情,可是他后院那四十三位姨娘這京城里又有誰不知道。
“是啊,我們快些過去吧,我都等不及想看看那凌空閣的模樣了。”
與這邊相比,那些平時在府中被押著不能吃這個那個的小姐們,那雀躍才顯出幾分真來。
“竟然還準備了冰碗嗎。”
相熟的世家小姐看著公孫鳶兒道,“自從今年入了夏,母親還沒允我嘗過哪。”
“那東西太涼了,伯母這是怕你吃多了東西壞了身子哪。”
公孫鳶兒笑著打著哈哈,心里確是有些震驚的。
她沒想到,母親會在今日開啟凌空閣。
畢竟,她最厭惡的就是那座閣樓。
凌空閣顧名思義,就是凌空而建得閣樓,它連接著晉國公府東西兩個跨院,卻又從晉國公府的后花園上邁過。
與其說他是“閣”,不如說是一座建在半空中的虹橋更為恰當。
尤其此時正值五月,嬌艷的粉色薔薇從底下的花園蜿蜒而上,在凌空閣上熱烈綻放著鮮艷的花色。
有風出來,漫漫花香涌動窗欞上垂下的輕紗,憑空添了許多異樣的美感。
而且這里連著前院,只要有心,多多少少總能看到一些前院的情形。
看來梅琳瑯為了給公孫鳶兒挑選一位合適的夫君,沒少下功夫。
可惜……她最后選了李央。
“是不是覺得它很美?”
公孫鳶兒不知何時走到了百里青司身后。
“這凌空閣乃是父親當年為著迎娶母親,親自繪圖所建,當初這凌空閣一成,不知羨煞了京中多少貴女。”
“可是……”公孫鳶兒苦笑著搖搖頭。
“自從祖母為父親納妾后,這凌空閣就此空置下來,若是母親剛剛沒有派人來通知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將這凌空閣收整出來用作待客。”
對于凌空閣空置這事,百里青司前世還真有聽公孫鳶兒提過。
說來這事還與方姨娘有關。
當初公孫老夫人好不容易將公孫羽威逼回府,梅琳瑯那邊的院門就落了鎖。
公孫羽不愿去后院,只能在被拒失意之下跑到這凌空閣借酒解愁,而方姨娘那個有心人,又怎么能放過這個機會。
她穿著一件與梅琳瑯差不多的衣裳,趁著公孫羽酒醉,然后……
說來也是不巧,梅琳瑯聽底下的丫鬟說,公孫羽在凌空閣喝的酩酊大醉。
大約是覺得自己對公孫羽先前太過生硬,有些不放心,這才想著過來看看,誰成想,這門一開就見公孫羽正與方姨娘翻云覆雨。
這才是這死結越扯越深的緣由。
不過現在看上去,這結似乎也不是沒有松動的可能。
“怎么又走神?”
公孫鳶兒覺得今天的青司總是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模樣。
百里青司笑笑,“我就在想啊,今日來的世家公子這么多,不知那一個能配的上我們的鳶兒。”
“你個促狹鬼,竟然站在這里打趣起我了。”公孫鳶兒紅了紅臉頰,不過只過了剎那就恢復了鎮定。
“你也不用說我,圣上選秀在即,你又不愿入宮,伯母事必也要在這里面挑選一位的。”
這一下卻是換作公孫鳶兒取笑青司了。
“那可不一定,”青司意味深長的一笑。
“或許……我就一位也沒看上哪。”
因著太后千秋壽誕,以仁孝為立身之本的高祖帝,將選秀時間改在了次年二月。
而她百里青司,更是壓根就沒想過嫁人這種事。
身負滔天怨恨,她,又怎可茍且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