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貴女們邁過花階,穿過紗幔飄揚的窗欞,還未將沁涼的冰碗吃上兩口,就聽得幾聲笑談從前院方向傳出。
端坐的夫人們輕聲交談著,似是沒有發現底下的異狀。
有人大著膽子,就著臨近窗臺的便利,掀開輕紗向下看了一眼。
就見穿著錦袍長衫的世家公子,搖著折扇穿過長檐飛瓦,從前院風度翩翩向著后院而來。
有人放下掀起的紗幔,不經意間紅了一張臉。
看來這才是今天的重頭戲。
百里青司站在公孫鳶兒身邊向著那群來者看去。
他們雖然進入花園,但似乎也知道凌空閣里坐滿女客,雖然依舊三五成群結伴而行,但是都避開了凌空閣的方向。
垂下的紗幔擋住了貴女們的面容,而她們卻可以隨時透過紗幔去觀看那些世家子弟。
對于這種安排,那些夫人們自是一百個愿意。
她們可不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連品性,德行都不清楚的人,還是這樣相看上一番心里有個數才踏實。
而梅琳瑯又怎么會只這樣。
“去取紙和筆來。”
婢女聞言忙去取過早就備在一旁的紙筆,在桌案上鋪好。
這是要做什么?
一時之間諸人俱是看向桌案上鋪設的筆墨。
梅琳瑯見此悠悠一笑。
“我原本只是想著過來喝會茶,吃吃點心,誰成想竟碰到了這群公子過來,據明年春試也不遠了,不如我們先出題考上一考。”
考試是假,驗驗誰有真才實學才是真。
這提議,真真是貼到人心窩子里。
更有人聞言心起。
“光是他們作詩豈不無趣,我看,不如每樣試題出上兩份,他們那邊的自去讓他們去想,我們這邊又無什大事,就讓這群孩子也在這凌空閣里也做上幾首玩玩。”
“這個道有趣,咱們雖然在閨中先少出門,可是這學識未必弱過他們去。”
見到大家興致頗高,梅琳瑯自是欣然應允。
吃了一半的冰碗被人收起,雪白的澄心紙,松煙墨被放置其上。
作詩?
百里青司看向那群坐著的貴女們。
雖然世家公子在下面,但是操持他們親事的卻是這凌空閣里的世家夫人們,這是變相的在未來婆婆面前露臉哪。
這場面看的百里青司卻是嘆息一聲。
此時為著一份好姻緣費心費力,可是一旦過門,面對的還是婆母妯娌間的家長里短,為顯自己大度還要挑選姨娘為夫家開枝散葉。
也是苦哉。
這聲音雖輕卻沒有逃過公孫鳶兒的耳朵。
“你不過去也寫上幾筆?”
“我?”百里青司笑笑,若是以前她或許還會這樣,但是現在……
“對于寫詩作曲這些事,我可不擅長,還是讓她們做去吧。”
“也是。”
公孫鳶兒借著手上的團扇在百里青司面前低聲道。
“就算你斗大的字都不識上一個,這些夫人也會夸贊著“女子無才便是德”將你季府的門第踏破了。”
雖然公孫鳶兒是說笑之言,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她說的是對的。
這是她的身份給她帶來的尊榮,也是她的可悲。
當年琴長風不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想方設法的接近自己。
不過此時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既然回來了,就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喂……”公孫鳶兒悄悄的扯了扯百里青司的衣袖。
“怎么了?”
百里青司轉過頭去,就見公孫鳶兒對著她鬼頭鬼腦的眨眨眼。
“要不要隨我去個好地方。”
好地方?
青司看著那些暗自琢磨試題,又看看那些都等著一展身手的貴女。
不論是不是好地方,總好過待在這里。
公孫鳶兒拉著百里青司悄悄的退了出去。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百里青司還以為公孫鳶兒說的好地方是什么,誰知她竟將自己帶來了她的閨房。
“還能做什么?”
公孫鳶兒搓搓手掌嘿嘿的笑著,一臉地痞流氓的無賴樣。
“這里只有你我二人,當然是給美人你脫衣服啦!”
公孫鳶兒笑鬧著撲了過去……
公孫鳶兒對著菱花鏡將自己的頭發散開,又重新結了兩個平常些的發辮。
“你怎么還沒好。”戴上兩朵小絨花,鏡里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尋常小丫鬟。
很好。
公孫鳶兒滿意的眨眨眼。
百里青司整整衣角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雖然身上穿著的只是婢女穿著的尋常衣物,可是那身條,那臉蛋還真是……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同樣穿著婢女衣物的公孫鳶兒,一邊圍著百里青司轉著,一邊嘖嘖有聲。
“我若是有這么一個美婢,就算是有多少正室夫人也壓不住啊。”
“你這樣可不行,怕是我們這樣一露面,就被那些人給識破了。”
公孫鳶兒將青司按在自己的梳妝臺前。
看著鏡中的美人,拿著胭脂盒的公孫鳶兒笑得越賊。
“來來來,讓本小姐給你畫個驚天動地清新脫俗的妝容吧!”
百里青司聽得眉梢一挑,這兩個詞是這么用的?
飛檐翹瓦下的長廊里,突然被安上了幾張桌子,這可驚動了原本正在賞花賞石賞景,順便被人賞公子們。
“諸位公子,我家國公夫人說了,春試將近,為免諸位懈怠,所以列了一些試題特地考教一番公子們的學識。”
筆墨紙硯一應擺齊,管家差人放下一旁的青花大甕。
“這里面是折好的試題,還請諸位公子自行挑選。”
這場宴會所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肚里有些底子的,已經開始對著凌空閣的方向拱手道謝。
那些肚里只有水的,也只能強撐著風度翩翩的對著管家拱手,示意自己必不辜負國公夫人一番美意。
“即是如此那小人就先下去了。”
管家對著面前諸人行禮告退,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來。
“對了,小人差點忘記了,這樣的試題在諸位貴女手里也有一份,國公夫人說了,本次考題勝出的前三甲,將會得到她的親筆所贈書畫。”
一旁的婢女捧著香爐,果盤點心水酒,放在一旁的桌桌上。
“以柱香為限,等這株香燃盡小人會再來的。”
見沒有什么再遺漏的,管家這才行禮告退。
原本隨著他一同前來的婢女也隨著退了下去,只除了跟在最后面那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