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司,這都是為你好,你的身體太過孱弱,若是勉強生下孩子,唯恐母子俱危。”
琴長風綁著自己的手腳,掰開自己緊緊咬著的牙關。
“青司,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青司親眼看著身為父親的琴長風,親自為自己灌下那碗落胎藥。
已經七個月大,會在自己肚里每日踢動的孩子,就那樣胎死腹中。
親手扼殺他的是他的父親,而為死胎“接生”的便是姜笙。
她記得清楚,那孩子下來時,還是喘息的。
“我許你黃金萬兩,只求你救他,求求你……姜笙……求求你……”
她捧著肚子跪在地上對這他苦苦哀求。
可是對面看慣這些的姜笙無動于衷。
“他,我是救不活了,不過老夫最是愛財,不如夫人用這萬兩黃金在老夫這里買一個真相?”
“真相?”
真相難道不是她體質孱弱,連累他的孩子,使得他不能順利出生?
青司托著額頭,眼神陰翳的看著半臥在那里,享受著為人母特殊待遇的季云黛。
不知這樣渾身帶著母性光輝的季云黛,是怎樣一邊將落胎藥包做成香囊,佩戴在自己夫君身上。
另一邊卻又費心費力的去尋找醫者,為自己保胎。
她會每日里站在自己的床前,情真意切的看著自己進食湯藥。
關懷備至的看著自己躺在床上連個噴嚏都不敢打,只敢僵直著身子,熬過一個又一個日夜。
而她只是站在那里,欣賞著自己的膽戰心驚,品味著自己的小心翼翼。
也不知,她是不是也會在午夜夢回時滿意的笑醒。
笑她季家大小姐識人不清,笑她堂堂百里郡主愚不可及。
試問,這樣惡毒的心腸,這世間能有幾人?
可就是偏偏那么幾個人渣,還讓她一個個都遇上了。
如果說高佐、琴長風是自己前世一切悲哀的罪魁禍首,那季云黛就是他們的最佳幫兇。
因為將高佐引進后宅府邸的是她。
鼓動想要居于高位的琴長風,將自己獻上,以求成為天子寵臣的也是她。
若沒有她就不會有那碗藥,更不會沒了她的孩子。
雖然最后她們兩個狗男女被五馬分尸,被剝皮碎骨,可是這依舊難消她心頭怨氣,因為做這一切的不是她。
報仇這些東西……總是要親手來,才會讓人覺得痛快。
看著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百里青司,季云黛莫名的打了個顫,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青司一直都在看著自己的肚子。
季云黛緊張的用薄被擋住自己的肚子,見百里青司正在看著自己,她又覺得這樣太過突兀。
“以后妹妹去了琴府,怕是就要與姐姐見得少了哪,不知姐姐近日里喜歡喝些什么茶,等會黛兒親自為姐姐烹煮一盞。”
見季云黛提起,管瞳急忙接上。
“先前我還想著云黛身體不適,想讓長嫂辭了這拜別茶,可是黛兒說,青司對她多年照看,兩人之間情同手足,加之又與長嫂一別多年,即使身體不適,這茶也是要敬的。”
管瞳說的笑起,“到時還請勞煩長嫂品一品云黛親手所烹之茶。”
不過就是敬茶,她這懷有身孕的都不計較,百里玉影自然也沒什么可介意的。
“記得云黛幼時就喜歡烹茶之藝,這么多年過去,想來也是茶中大家,這茶我到時可要好好品上一品。”
“長嫂快莫夸獎與她,免得她心中生傲,使得那茶變了味道。”
提起季云黛的煮茶之技,管瞳也是頗為自得。
“不知長嫂喜歡那種茶,我好先讓底下的人,提前去庫里挑揀準備。”
“我無甚喜愛的。”百里玉影說著看向青司。
“你可有偏好的?”
“我?”
以前她卻是與這京中所有世家貴女一樣,對著茶啊糕點什么的多有偏好,只是現在……
青司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管瞳先是提前告知免了這拜別茶,現在季云黛又重新提起。
想到季云黛先前對自己的態度,青司已經隱隱有了設想,只是她還是覺得差了些什么。
究竟是什么哪?
“我記得妹妹那里還有幾錢雪山紅芽,以前就有人告訴我說,這雪山紅芽配著荷中清露煮來很是絕妙,不知能不能有幸從妹妹這里討一杯嘗嘗?”
聽著青司這話,季云黛暗暗捏緊了袖中藥包。
這雪山紅芽做法講究,一年也就產那么兩三斤,她手里這幾錢還是她想方設法尋摸來,就連她都沒嘗過兩次。
還有這荷中清露,是因著琴長風喜歡,她當才早起,去荷花尖上集了這么小半壇。
因其難得,以前只有琴長風過來時,她才會煮上那么一盞,這事百里青司是知道的,如今點名要這兩樣東西顯然就是刁難。
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好的。
季云黛摸著手上藥包,心中也干脆想開了。
這世間諸事總是有舍才有得。
季云黛臉上笑深,“到時妹妹若是煮的差了,姐姐可不要嫌棄。”
竟然就這么應了?
這是不是說,季云黛要對自己做的,遠遠超出這些?
“你我雖是姐妹,可若是做的不好喝,我這做姐姐的可是不依哪。”
青司笑著打著哈哈,可是那話里只帶著她所知道的嚴厲。
新嫁娘回門這一日,為了表示夫家生活好過娘家,所以講究午前開宴,用過飯食之后,走的越早越吉利。
西周民風雖然講究男女大防,可是因著是家宴,所以男女可以同席。
依著百里青司的身份,她應該坐在主位上。
“今日是家宴,不講究這個。”
青司笑著坐在了百里玉影的下首。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位置,她與季正弘管瞳相鄰,做在她對面的是季云黛與琴長風夫婦。
有時候你會發現,和什么樣的人就過什么樣的日子。
如果是她嫁給琴長風的話,那現在坐在最下首的,身份最為卑微的就應該是她。
不過,這位置雖好,但卻不怎么適合吃飯。
尤其這倒胃口的琴長風總會在不經意間,含情脈脈的看向她,。
而一旁的季云黛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暗暗攪緊了手上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