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間菜窖般的密室，還是一樣的小桌，除了桌上沒有了那幾瓶藥，也沒了藥的主人。
“看看這個。”青司將一張紙放到高漸離的面前。
紙上寫著的是一些人的名字還有時間，乍看上去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是高漸離卻看著這紙，面容越發冷凝，直到最后一行……
“這東西是哪里來的？”
青司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果然就如同自己見到時一樣震驚。
“這些人曾經都是朝中官員，也是鬼主下令讓鬼影十二堂所殺之人，姜笙給我的。”
“鬼主？”
高漸離將這頁紙放在桌上，“你是說鬼影十二堂幕后另有其人。”
“在我與你說這些時，你先告訴我，五年前，你為什么要去斬殺鬼影十二堂的堂主？”
即使犯下罪惡滔天的命案，高漸離最多只會下令將鬼影十二堂抓捕歸案，又怎么會親自動手。
“因為他。”
高漸離的手指落在那紙上最后一列名字。
青司記得最后那人叫秦歌。
區區一人，應該不能讓高漸離憤怒到一連斬殺十二人。
“這個秦歌是你的人？”
“準確來說是我結拜兄弟。”
青司在高漸離面前坐下，“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你提及這個名字。”
“因為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高漸離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提及。”
“那時，我剛從京城回來，那家伙過來找我喝酒……”
誰能想到哪，曾經在沙場上肝膽相照，患難與共的兄弟，卻在喝了自己房中放著的酒水時，身中劇毒口吐鮮血而亡。
高漸離到現在都忘不了秦歌死時，那雙瞪著的眼睛。
“他大約到死都以為，那毒藥是我放的。”
高漸離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紙上，“我一直都以為鬼影十二堂當初下毒是為了除掉我，畢竟知道我不飲酒的人少之又少。”
“沒想到，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秦歌。”
青司聽的若有所思，“這秦歌的官職高嗎？”
“雖然在戰場上功勛卓著，但是他閑云野鶴慣了，所以也不重視這些，更不讓我為他升官提職，就官職來說，他只能算我帳下一個普通的小官。”
“他一直都在隴西？”
“是的，他也是我在隴西認識的……”忽然高漸離身形一僵。
他當時以為鬼影十二堂是針對的自己，所以只想為秦歌報仇雪恨。
現在想來，秦歌這樣一個遠在隴西的小官，誰會花大價錢去要他性命。
青司也是越發疑惑，“這就更奇怪了，如果這鬼影十二堂如果一直以暗殺官員為主的話，應該不會離京城太遠，又怎么會跑到隴西去？”
“而且依照姜笙這次死亡來看，他們動手之前都會事先調查對方，那他們也一定知道秦歌是你的結拜兄弟。”
“也就是說，他們是在明知道殺了秦歌你會反撲的情況下，依舊動的手。”
青司心中越發疑惑，“可是這就更不應該了……”
瞧這鬼主建立鬼影十二堂的神秘勁，應該不會犯下這么愚蠢的事情才對，這怎么看都有些像是自取滅亡。
對了，就是自取滅亡！
一瞬間青司終于想通了。
“姜笙說過，他們這群人全是出生窮兇極惡之人，本來是要被問斬的，可是他們卻在問斬時被人替換下來，成了鬼影十二堂里的鬼影。”
青司看著高漸離道，“能將死牢當中的罪犯替換下來，必定是朝中大員，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有大臣為了一己私欲，而建立了鬼影十二堂，為自己收斂錢財的時候順便鏟除異己。”
“然后在某一天，發現自己已經控制不了鬼影十二堂，又或者他怕被朝中其他人發現，所以只能借你之手鏟除鬼影十二堂里的堂主？”
“你說的都有可能。”高漸離收起桌上的紙張，將他們折好收回。
“但是他們這次對你出手，可不是為了讓我再一次滅掉他們。”
“青司……”高漸離看著面前的青司，鄭重道，“我帶你回隴西吧。”
青司聽著緩緩笑起，“高漸離，你可是戰神啊。”
所以，別這么頹敗，也別……這么害怕……
“上次他們刺殺失敗，你與葉懷玉又殺了他們那么多堂眾，再加上五城兵馬司現在正在全力追捕……”
青司拍拍高漸離的肩膀，“放心吧，他們短時間內不會出手的。”
不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青司笑到，“這人既然在朝中，就拜托你將他們找出來了，至于我這邊……”
青司笑笑，“放心吧，像我這么惜命的人，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青司的馬車再次上路，青司看看頭頂的暖陽，心頭卻像裹纏著一片陰云。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更何況是被一個殺手組織惦記上……青司看看眼前的風三娘。
“三娘，你武功怎么樣？”
風三娘想了想，“若不拼全力，我在主子手下撐不過三招。”
三、招？
真是個好數字。
“那阿大哪？”青司看向趕車的阿大，人高馬大，獨眼的樣子看上去就十分兇悍。
“……他大約是比我還要弱上一些的。”
風三娘道，“郡主放心吧，我們會保護好你的。”
這心是一點也放不下啊。
“吩咐阿大一聲，前面街口左轉……”
阿大收到消息看看左右，又狐疑的看向身后，“郡主真的要往左？”
風三娘不悅道，“讓你往左就往左，費什么話。”
“可是……”阿大還是有些懷疑。
青司道，“你往左就是。”
阿大收到準確話，調轉馬車向著街道左側拐去。
馬車剛一調頭，吹來的寒風里，就夾雜著一股迎面撲來的脂粉氣。
青司將車簾拉開，道路兩邊是一略而過的青樓楚館，青司閉上眼睛，在這風里輕輕的嗅著。
越往里，風里傳來的胭脂味越發濃郁，在這么多混雜的胭脂水粉里，找到自己想要的哪一種似乎并不容易。
但是，青司覺得她可以。
馬車緩步踩過浸染風塵胭脂色的石板，終于在最精致漂亮的那一座花樓前停下。
看著面前《暖香樓》的招牌，風三娘還覺得自己有點懵。
她是出身江湖草莽沒錯，見過的大風大浪也多，可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家閨秀于青天白日下，公然來妓院的。
“郡主……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現在風三娘明白，為什么阿大，剛才會質疑了。
“沒錯，就是這里。”
百里青司笑笑，踏進了這所京城最大的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