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慢慢習慣就好了。”
穿著軍裝的師兄咧嘴笑。
林清梔眉毛卻始終凝滿憂愁,甚而苦笑了一下。
“嗯。”
她填完表,緩緩轉過身,也就在那一剎那,她和一身筆挺軍裝的蒲楓擦肩而過。
“呵……”
男人嘴里溢出一聲輕笑。
似乎是在嘲笑她這么快又見面了,又似乎是在嘲笑她怎么飛也飛不出他的手掌心。
林清梔在伸手去拿表的那一瞬間瞥見熟悉的身影,定眼一看發現是蒲楓,臉色這才愁苦起來,卻被師兄看了個一清二楚。
女孩背挺得筆直,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
他越像是瘋狗一樣咬人,她越要治好他的狂犬病!
林清梔按流程參加體檢,領了生活用品,生活用品很全,也很簡單,軍用水壺,鋼瓷茶杯,搪瓷鐵盆,一面鏡子,蚊帳,蚊香,肥皂,毛巾,軍裝,軍靴,軍帽,軍徽。
一切都打上了八十年代的烙印,可的世界卻愈發變得迅速了。
仿佛是要強烈對比一般。
林清梔抱著生活用品往自己分配的寢室去,后面跟著幾個女孩,無一不是抬頭挺胸直背的人,大家仿佛都生得各不相同的面孔,可是偏偏,又仿佛懷著一樣的精氣神。
大約,所有分數考得差不多的人,上了一個學校的人,身上某種氣質是相近的。
林清梔進了寢室,同其他正在整理床鋪和生活用品的人打了聲招呼,不是特別熱絡,但也不是特別冷漠,尺寸把握得剛剛好。
她已然成熟了許多,對于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更加熟稔于心。
鑒于從前胡麗莉的教訓,她生出一分防范之心,并未想過會輕易同誰交心。
至于林建國那些叮囑,她全然拋諸腦后了。
好好的一個大京城,帝王氣象,盛世風范。
她竟跑來摳漢,想想就惡心。
這百年軍校,是鎮國重器,是國之棟梁,她倒好,像個妓女似的進來釣金龜婿了。
跟越湛賭氣的心思一消停,她果然就想明白了。
林清梔若是做了那等事,就不再是林清梔了!
她同蒲楓有什么分別,她甚至比蒲楓更加下作,哪里還敢瞧不起蒲楓。
林清梔脫下鞋子,把腳伸進腳盆里泡著,慢慢舒了口氣。
申城的爛攤子,就由林建國一個人承擔好了。
活該他被整死或者是他把沈家整死。
沈老頭子要是回來,辦了林建國,那她不是正好報復了這個渣爹!
林建國要是整垮了沈家,娘的仇也就報了。
無論哪一種結果對她而言都是有利的。
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林建國還真的以為,她把他當成親爹呢,真的以為自己不恨他?
如果說,被迫拋棄妻女,娶了沈玫,不是他的錯。
可是自己兩輩子被他領回去,受盡委屈,連錄取通知書都被騙走給林月季,那是不是他的錯?
他從頭到尾根本就把自己當成他往上爬的工具。
不是巴結蒲家的工具,就是巴結越家的工具,他從來沒把她當人看。
她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