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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木樨之禍
攻越大軍幾乎沒有遇到抵抗就迅速推進到桂林一帶。
此時看來,形勢大好。
而皇帝的車馬也已行至原楚地的彭城。
彭城之內有一條湍急的大河,名為泗河。
彭城行宮就建在這泗河之濱。
新入一城,艾兒吵著要四處走走,梁兒便陪著去了,留得趙政自己在正殿之中處理來自各地繁雜的政務,使他莫名覺得有些煩躁。
“將國璽拿來。”
趙政一語,內侍便走向門口,從趙高那處交接國璽。
趙高掏出國璽交于內侍的同時,忽有一小片金黃翩然落下。
內侍本能的低頭看去,還未等看清,便見趙高怵惕一般挪動了一下腳步,瞬間將那金黃踩于腳下,再看不見分毫。
內侍一怔,不知那是何物,竟引得趙高那般在意掩飾。
趙高亦是全身僵住,暗恨自己怎得這般不當心,連這么小的東西都藏不住。
趙政原本一直垂眸看著奏章,可余光卻瞥見那二人似乎都有異樣,他便抬了眼問道:
“出了何事”
趙高與內侍齊齊一凜。
內侍不敢欺瞞,轉身對著趙政一禮。
“回陛下,方才趙大人取國璽之時似是掉了一物……”
“何物”
趙政轉眸看向趙高,面不帶一絲情緒。
趙高滯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而他的手心此刻已滲出了汗來,雙眼亦是閃爍不已。
趙政見一向神思敏捷的他竟會有所游移,便已知曉內侍口中的那“一物”于他而言必定非比尋常。
趙政利眸如鷹,僅剎那,就發現趙高的左腳略靠前一些,并未與右腳平齊。
而這等“不齊”之舉,并不合乎禮數。
“趙高,將你的左腳移開。”
趙政語聲低沉。
趙高緩緩合了眸子,看來此事,他已沒了退路。
須臾,他將左腳退后了半步,一片金黃色的小小干花便安然展露了出來。
“呈來。”
趙政淡聲令道。
內侍小心翼翼的將其拾起,呈至趙政手。
“木樨花……”
趙政鳳眸微瞇,低聲念道。
他清楚的記得,早前在之罘山與瑯琊山,梁兒曾經為了給他和艾兒做糕點,采了許多的木樨花。
難道……
“一片小小的干花竟也能讓你這般在意,可有什么來歷”
他語氣漸冷,雙眸森寒,幽幽問道。
趙高躬身斂頭,強壓下心中驚懼,答話間看似如平時那般冷靜恭順。
“回陛下,幾月前在之罘山,臣見木樨花開,芬芳四溢,便采下制成了干花帶于身,也好能時時借些香氣,養性頤神。”
“若只是如此,你方才為何要藏著,還那般緊張”
趙政眉間陰云滿滯,眸光鋒利得仿佛要將人看穿一般。
趙高的解釋無甚不妥,可他不信。
趙高不自覺的吞了一下口水,趙政那宛若冰山般的壓迫之感不明緣由的使他呼吸困難,思緒也有些不暢。
“因為……木樨象征仕途得志……臣不想讓人以為臣將木樨貼身而置是為求高官厚祿,不想讓人覺得臣是這般世俗之人,尤其……不想讓陛下這般認為……”
趙高這些話花了很大的心思,他自覺已將這謊圓得足夠圓滿了,可趙政卻未言,大殿之中竟就這般沉寂了許久。
正在趙高倍感壓迫、背脊冷汗直冒之時,趙政突然起身,負手走至趙高跟前,雕刻似的面容無甚起伏,卻說不為何會令人覺得森冷得可怕。
當他再度開口,竟已然轉換去了另一個話題。
而那語氣,卻是冰寒依舊。
“幾百年來,諸侯皆傳天子九鼎,得九鼎者得天下。朕既然已經到了彭城,就該順便去泗河尋一尋那落水的九鼎。趙高,此事就交由你去辦。朕要你帶領一千人,即刻親自下泗河去尋。”
趙政有意將“親自”二字咬得極重。
趙高心下駭然,只得應“諾”退去。
陛下素來多疑,他果然還是瞞不住他。
看來這一劫,他是躲不過了……
空蕩蕩的大殿中,趙政高大的玄色身影獨自立于其間,廣袖下的大手緊握成拳,瞬間將那嬌小的木樨干花碾壓得粉碎。
永伴佳人……趙高,你必須放手,這木樨花香你用不起……
玩了一個多時辰,梁兒將艾兒哄去休息,剛剛脫身回來,就見行宮之前、泗河河邊聚集了大批的人手,密密麻麻,下餃子一般紛紛跳下了河里。
進入正殿時,見左相隗林正在殿中,她便默默繞至趙政側后方坐好。
只見隗林面帶憂色,前一步,提著膽子勸道:
“大王,聽聞當年九鼎剛剛落水之時,就已引得齊楚兩國爭相下水打撈,就連其余幾國也多次派人暗中下泗河查探,可卻全都無功而返。如今百年已過,這……恐怕就更加……”
梁兒淡垂著眸子。
那么多人跳下河去,原來是為了尋找九鼎……
相傳,夏朝初年,夏王大禹劃分天下為九州,令九州的州牧貢獻青銅,鑄成九鼎。又將全國九州的名山大川、奇異之物鐫刻于九鼎,象征九州之意。
此后,古禮便普遍認為:祭祀天地祖先時,士用一鼎或三鼎,大夫用五鼎,諸侯用七鼎,而只有天子才能使用九鼎,行九鼎大禮。
因此,九鼎成為最高政權的象征,在夏商周三代都被奉為傳國寶器。
后來周王室越發沒落,幾百年來,各諸侯國都曾想方設法爭奪周朝九鼎。
而多年前,九鼎在混亂之中沉于這彭城泗河之中,從此銷聲匿跡,便再無人見過……
“正所謂天子九鼎。他們并非天子,又怎能尋得到朕如今坐擁天下,試一下又何妨”
趙政神色淡漠,并不把隗林的話當作一回事,執意要尋鼎。
可梁兒覺得隗林說的沒錯。
泗河水流向來湍急,每年入夏都有汛期,甚至還不乏洪災。
那九鼎經過百年的時間,恐怕就算沒被沖遠,也已深埋層層淤泥之下,絕對不可能尋得到了。
況且此時已經入冬,泗河水冰冷非常,加之流速過急,下河尋鼎太過危險……
可連她都能明白的事,趙政又怎會不知
還是說,他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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