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傾城

第七十二章:同仇敵愾

第72章:同仇敵愾

這時,大街上人頭涌動,吆喝鞭打之聲,腳鏈拖地發出的叮叮當當之聲,慘叫聲,各種聲音混合,吵吵鬧鬧。頂點小說23

便見那剛才男子往那嘈雜之處怒目圓睜,牙關緊咬,怒容滿面,拳頭緊攥。

這是條出城的主大街,走完這條街,就是出城西門郊外了。

嘈雜的人群逐漸向顧傾城這邊街上緩緩過來。

顧傾城放眼看去,便見大隊官兵,正揮鞭趕著足有五六千人的奴役。

奴役頭發蓬亂,衣衫襤褸,臟亂赤足,手足皆鎖著鐵鏈,身上鞭痕滿布,嘴唇干裂,顯見連水都沒得喝。

“快走!你們這些賤奴,再走得慢吞吞,明天到不了西礦口,大爺我把你們統統抽死!”官兵吆喝怒罵,像趕著一群牲口。

鞭打聲、吆喝聲、慘叫聲不絕于耳。

顧傾城看得熱血沸騰,攥著拳頭,真恨不得把那些打人的官兵痛打一頓。

李弈看見顧傾城起了憐憫之心,見慣不怪的低聲道:

“那些都是燕奴和涼奴,你看他們脖子上都黥有燕或涼字。

敗國之人為奴,這是大魏的律法。”

剛才那男子霍然憤然的瞪了李弈一眼。

顧傾城當然知道那些是降奴。

“什么慘無人道的律法?即便是戰俘,即便是降民,也不能如此對待,簡直當人是畜生!”顧傾城義憤填膺。

此刻,她告訴自己:

權力是把雙刃劍,它掌握生殺大權,定人生死,又可拯救蒼生。

她需要權力,需要拯救。

那男子見顧傾城慷慨激昂,看著顧傾城,竟欣慰的裂嘴一笑。

官兵鐵鞭在他們面前揮打著,奴隸們痛不欲生。

那男子再也忍不住,腳一蹬,騰空飛起,如大鵬展翅,飛身出去。

凌空幾腳,就踢翻了幾個正在揮鞭的官兵。

“反了!反了!造反了!……”

官兵大叫,稍后的隊長飛馬過來,官兵指著那還在痛打官兵的男子,厲叫:

“褚隊長,他娘的有人造反了!那臭小子,為了這些賤奴,竟敢毆打官兵!”

“我看他不是個燕奴,就是個涼奴!”有部分官兵圍著那男子,揮刀來砍。

有個官兵探腦去瞧,看看那男子脖子上是否黥字,可惜男子脖子上什么都沒有。

那男子卻是赤手空拳。

雖然沒有兵器,在官兵的圍毆下,卻應付得綽綽有余。

奴役們也開始騷亂,揮動手上的鐵鏈與毆打他們的官兵還擊。

街上開始騷亂起來。

“他奶奶的!快把他圍起來!射死他!”褚隊長拔劍,又吆喝:“人來!快稟殿后的輕騎將軍!”

奴役太多,隊伍太長,前面發生的事,需要快馬向后面壓陣的將軍稟告。

這時剛才的男子出了氣后,想飛身離去。

官兵的箭羽向騰空飛起的男子射來,他手無兵器阻擋。

無奈又降落身形,順手奪過一把利劍,擋開疾射而來的箭矢。

利劍在手,那男子得心應手,與官兵展開廝殺。

“好身手!”李弈脫口稱贊。

“可是他被困住了,怎么辦?我們去救他!”顧傾城戴上面紗,就想沖出去救那男子。

不知為何,她與他一見如故,總不忍心他有意外。

也許那男子思母之情,那份孝心,打動了她。

卻在此時,那男子仗著手中劍,又騰空而起,脫掉幾十官兵包圍,眼看就飛身而去。

霍然,一柄長槍如銀蛇自遠處破空而來,能清晰的聽到“嗖”的金屬裂空之聲,疾射向那男子。

男子聽得身后利疾飛至,回劍一擋,蕩開長槍,自己卻又失重墜下地。

男子降落,剛站穩身形,便有一將軍自快馬上騰空而起,人與手中劍同時飛刺向那敦厚男子。

來人寶劍寒光閃閃,鋒芒逼人。

“輕騎將軍到了,看這反賊怎樣被凌遲處死!”褚隊長囔嚷道。

“七星寶劍?”李弈看著輕騎將軍手中寶劍,露出驚異之色。

“七星寶劍?那人便是輕騎將軍乙渾?”顧傾城眸眼聚斂,冷銳的看過去。

“對,那人就是輕騎將軍。”李弈微微頷首:“傳說輕騎將軍的七星寶劍削鐵如泥,果然是名不虛傳。”

顧傾城那次剛回平城,她知道東平王身邊有個輕騎將軍,卻被拓跋翰擋著,沒太留意。

顧傾城面容覆霜積雪:

面前虎背熊腰,腦滿腸肥,頭發半禿,臉暗無光,絡腮胡子,肌肉橫生,一臉殺氣,一看就是腎虧之癥之人,就是輕騎將軍乙渾?

也就是柳如霜的堂表兄,當年與舅舅一起去,結果舅舅離奇死亡的那位可疑人?

又也許就是與柳如霜狼狽為奸,買兇連番追殺自己的仇人?

顧傾城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這時那邊打斗中乙渾倚仗著手中七星寶劍,劈斷了那憨厚男子手中劍,逼得他一直退避。

而外圈又有官兵將那男子團團圍住。

那人棄斷劍,尋了個機會,又重新奪了一名官兵手中的劍,與乙渾對峙。

他明知道乙渾寶劍厲害,便不與他硬碰硬,出的招都是虛虛實實。

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眼看他難逃出包圍。

顧傾城低聲對李弈道:

“乙渾不但武功了得,還倚仗手中七星寶劍。

我一定要救那男子,如果他落在乙渾手上,絕無生還可能。

李副統領,你能否幫我?”

李弈見顧傾城如此絕然,便毅然點頭。

顧傾城在李弈耳邊細聲說了幾句。

李弈拔劍,飛身而出。

那敦厚男子仿佛是天生的練武奇才,與身經百戰的輕騎將軍乙渾,正打得難解難分。

只可惜乙渾手中寶劍鋒利,那敦厚男子并不敢與他寶劍硬碰硬。

劍被乙渾的七星寶劍削了一把又一把,他隨手自士兵手中又奪過一把長槍抵擋。

不消多久,長槍又被乙渾寶劍削了一截。

乙渾仗著寶劍占了上風,論武功招式,那男子一點都不比乙渾差。

李弈飛身插向他們,手中玄鐵劍往他們中間一揮一格,把他們兩人分開來。

僥是玄鐵劍厚重,去擋格七星寶劍的時候也是直冒火花,缺了幾個大牙口。

“輕騎將軍,這是誤會。”李弈反轉寶劍,向乙渾抱拳道。

“李弈?”乙渾怒目圓睜,“你也來趟渾水,難道,你也想造反嗎?!”

“輕騎將軍,你們真的是誤會了。”李弈又道。

乙渾暴喝:“這小子膽敢毆打官兵,制作騷亂,不是造反是什么?本將軍奉命押解這些賤奴去西礦口,你們竟敢造反?!”

這時顧傾城已飛閃到那敦厚男子身旁,快速把一樣東西塞在他手上。

那男子匆匆看了一眼。

“輕騎將軍,這是新報到的御林軍,奉命出來辦差。”李弈道。

瞥了一眼那男子,又略為低聲道:

“他年輕不懂事,見你的官兵打得這些奴役太重手,怕引起暴亂,想拉開,便引起誤會。”

“誤會?毆打官兵,幫助這些賤奴,他就是造反!”乙渾挺胸昂首道。

“輕騎將軍,這恐怕是欲加之罪吧。”李弈淡淡道,臉上已有不悅之色。

乙渾目空一切,斜睨著李弈,冷哼道:

“李弈,你只是御林軍副統領,你哥哥李敷,也只是太學博士。

雖然才華橫溢,學識淵博,陛下偶爾贊賞幾句,卻也只是區區博士,沒什么軍功可倚仗。

即便你的師傅穆鋮穆統領在此,也未必能為那個反賊開脫吧?”

李弈氣得面紅耳赤,正待分辨。

“輕騎將軍,”顧傾城忽然冷冷道:“將軍縱容部下,眾目睽睽之下,無故毆打奴隸,視人命如草芥。有損大魏國威,有失陛下仁慈圣名。陛下面前,將軍也不好交差吧?”

“你是誰?膽敢指責本將軍?還鬼鬼祟祟的蒙著臉!”乙渾勃然大怒。

爆喝完,立刻揮劍刺向蒙著臉的顧傾城。

顧傾城身形如鬼魅一閃,輕飄飄的避了開去。

李弈、乙渾、和那男子心里不由得暗贊:

好俊的輕功!

乙渾的劍不停,仍然追著顧傾城。

顧傾城又忽閃幾下,在他的劍下飄走。

其實,在乙渾向顧傾城揮劍的時候,李弈和那男子的劍也同一時間阻擊乙渾對顧傾城的攻擊。

乙渾與那男子尚且只能打個平手,還是仗著手中寶劍鋒利。

如今加上李弈愛護顧傾城心切,全力來攻,他更討不到好。

乙渾被逼停下攻擊,卻依然劍指顧傾城,大聲喝道:

“來人,此人胡言亂語,煽動造反,把這兩人一并拿下!”

乙渾言下之意,是把顧傾城及剛才那男子一起拿下。

至于李弈,畢竟是御林軍副統領,他現在還不能一下子就收拾。

“你們敢?!”

顧傾城一聲怒斥,隨即亮出萬壽宮的金牌。

再厲聲道:“我乃萬壽宮掌事姑姑,奉老祖宗之命出來辦差。

你們毆打虐待奴役,有損陛下圣德,令大魏蒙羞。

陛下面前,我看你們如何交代!”

“萬壽宮掌事姑姑?”

乙渾驚愕道。

看著顧傾城手里的金牌,半信半疑。

區區掌事姑姑,堂堂輕騎將軍本可以不放在眼里。

可是,萬壽宮的掌事姑姑,卻是非同小可。

打狗得看主人,輕騎將軍可不敢輕易得罪萬壽宮老祖宗。

而且那臭丫頭說得有條有理,有板有眼。

倘若她真的在陛下面前胡說八道,即便陛下不降罪,也會對他失去信任。

他又看了一眼那造反的小子,霍然把劍指向他:

“好,萬壽宮的掌事姑姑,我且不與你計較。

但這小子一身布衣,連御林軍鎧甲都沒有,竟敢冒充御林軍,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來人,把他圍住,格殺勿論!”

“乙將軍,便裝出行,乃常有之事。御林軍腰牌,不比御林軍的鎧甲,更具權威嗎?”李弈傲然對乙渾道。

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那男子。

那敦厚男子舉起手,手中赫然多了一枚御林軍腰牌。

乙渾狠毒的瞪了他們一眼,恨恨的放下手中劍。

忽然他又舉起劍,還是指著那男子,卻瞇起眼對李弈道:

“李副統領,那小子的腰牌,焉知不是你李弈的?”

李弈手往腰間一探,拿出一枚御林軍腰牌。

沉著臉,不滿道:

“輕騎將軍,御林軍身負守衛皇宮也兼保護皇城之責。

你們毆打虐待奴隸,幾乎在皇城引起暴亂,直至驚擾皇宮,李弈身為御林軍副統領,有權制止。

而且李弈奉密旨辦差,輕騎將軍,是要泄露皇城機密嗎?”

“哼!”乙渾終于悻悻的放下手中劍,還劍入鞘,別過臉去。

氣呼呼的吹須瞪眼。

這邊廂乙渾還在瞪眼吹須,顧傾城還是不依不饒,冷厲道:

“輕騎將軍,如果你手下官兵,還是繼續毆打虐待奴隸,連水都不給他們喝。

我便在老祖宗及陛下面前參你一本!”

她露出面紗上的眼神深邃幽冷,似有寒霜輕覆。

乙渾轉頤看著她那寒芒熠熠的眸眼,竟覺得劈面生寒。

心頭不禁一顫。

顧傾城瞪著乙渾,繼續道,聲音冷銳:

“老祖宗八十壽誕將至,陛下希望普天同慶。

若在此時,你還要觸犯龍威,后果如何,別怪姑姑我不提醒你!”

顧傾城對乙渾訓完,再向那男子及李弈道:

“咱們走!”

他們便一起走向馬車。

后面的乙渾,咬牙切齒,真恨不得將顧傾城他們剁碎了。

萬壽宮何時有這么個伶牙俐齒的掌事姑姑?

但想到不久前陛下才因獵美場之事責怪自己和東平王,陛下還在氣頭呢,又不得不忍耐下來。

顧傾城讓那男子一起上了馬車,李弈在一旁護衛,策馬而去。

“傾城妹妹,謝謝你!”

那男子把御林軍腰牌還給顧傾城,又掀開紗簾向李弈抱拳道:

“謝謝李副統領,在下蒙二位相助,沒齒難忘。”

“這位大哥,你得趕緊離開,找個安全的地方避一避。”顧傾城道。

顧傾城見馬車已經轉到另一條街,再抬眸,看見大街兩邊及屋宇上,皆游走著魔鬼派來保護她的護衛。

剛才若她真的有危險,那些護衛便會出手。

于是讓李弈停下來。

顧傾城向屋宇招招手,便有護衛飛躍下來,走到顧傾城馬車旁。

顧傾城讓那男子出馬車,并對那護衛道:

“我馬上回宮,有李副統領護送,暫時不用你們保護。

麻煩你們幫我把這位大哥,安全送他離開。”

“謹遵顧小姐吩咐!”

那護衛恭恭敬敬的向顧傾城行禮,然后吹了一個響哨,屋宇的護衛全飛下來。

那人對同伴耳語了幾句,還是悄悄留下兩個人,一起護送顧傾城回宮,余人帶著那男子離開。

那男子離開前,還依依不舍的轉頭回看了顧傾城一眼。

“顧小姐,旁邊就是劉家燈籠坊,我們還要進去嗎?”李弈在馬車旁道。

顧傾城毫不猶豫道:“還是要看,貨比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