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骨肉相殘
拓跋淵一把推開拓跋濬,大聲吼道:
“這就是身為皇族子孫的代價!相愛相殺,骨肉相殘,兄弟鬩墻,這就是皇權之道!”
“為了皇權,難道就不顧骨肉親情,就可以人性淪喪嗎?!”
拓跋濬盛怒之下,一拳擊向拓跋淵。
拓跋淵猝不及防中了一拳,卻也凌空飄飛起來。
想逃遁,眼看是不可能了。
因為,若拓跋淵不降下身形,頃刻間便會萬箭穿心。
“本王就是要滅盡拓跋燾最好的子孫,讓他嘗嘗何謂斷子絕孫,何謂痛徹心扉!”
拓跋淵降下之際,快若鬼魅般踹出一腳,將拓跋濬踹倒地上。
兩人同時受傷。
他們打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腳,都仿佛打在顧傾城的身上。
她痛心不已!
“你們別打了!……”
顧傾城哭著撲過來,拉住拓跋濬。
又看著河澗王失聲痛哭,痛心的吼道:
“為什么要骨肉相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河澗王,你這般冤冤相報,不愛惜自己,可知道老祖宗會如何痛心?!”
拓跋淵和拓跋濬見顧傾城痛心不已,也不禁停了下來。
御林軍拿著玄鐵鏈馬上圍過去,緊緊將拓跋淵捆綁起來。
此刻拓跋淵自知掙扎也沒用了,所以也不再掙扎反抗。
拓跋淵每一句話都像利刃插在拓跋燾心上,此刻他的臉色難看之極,面目猙獰。
“拓跋淵,你這個拓跋族的敗類,你簡直就是拓跋族的恥辱!”
拓跋燾悲慟的指著拓跋淵怒罵,痛心得落淚。
“成王敗寇!若當日是我父王贏了,說這句話的就是本王了!”
拓跋淵也頗有些義正辭嚴的道。
拓跋燾更加深惡痛絕,指著他罵道:
“拓跋淵,你還有臉說什么成王敗寇?山賊喜歡窩里斗,外姓人改朝換代不稀奇!
可你父王弒父戮君,大逆不道,他向自己父皇舉起屠刀那刻,便該知道,必遭天譴!
你冥頑不靈,桀驁不馴!不僅一再執著報仇,連大魏江山社稷,祖宗百年基業都可以顛覆!
身為拓跋氏血脈,你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不!!你根本不配姓拓跋氏,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拓跋淵也詞鋒犀利,維護自己的父王:
“拓跋燾,昔日皇爺爺沉迷五石散,變得剛愎自用,兇殘暴戾,屠戮忠良,我父王悲憫蒼生,不忍見世上徒添無辜冤魂,才大義滅親。
若非拓跋嗣殺我父王,滅清河王滿門,方才你那番慷慨指責,就是本王對你之言,而非你在大放厥詞!”
“好!好!好!!!”
拓跋燾手指顫抖的指著拓跋淵,又痛心疾首道:
“不肖子孫拓跋淵,當年老祖宗救你一命,你就該好好做人!
可你二十年前還是卷土重來,被朕斬殺鬼見愁,大難不死,留得活命,就該好好珍惜!
可你仍處心積慮,不但要滅朕兒孫,更要顛覆祖宗得之不易的百年基業!
朕豈容你這個惡鬼再禍害人間!即便殛你千刀剮你萬遍,也難解心頭之恨!
似你這般忤逆子孫,當磔百骸,凌遲分尸,剁碎喂狗!”
所有人一聽皇帝怒吼,臉色幾乎都煞變了。
有青有白有紅,拓跋淵氣得臉色發綠,顧傾城是煞白,拓跋余也是慘白。
拓跋濬卻仍然被怒氣沖得通紅。
拓跋淵怒極而笑,眼內劍芒斬向拓跋燾:
“拓跋燾,你做了幾十年皇帝,執掌生死,頤指氣使,也威風夠了!女人心無藥可解!無須半載,你和拓跋濬就會來陪本王!”
拓跋燾怒不可遏,氣得全身簌簌,龍爪一揮:
“立刻行刑!朕要親眼看著這惡鬼,到底是何下場!”
刀斧手刑具早就齊備,眼看拓跋淵就命喪當場。
“陛下且慢!”
顧傾城趕緊擋在拓跋淵面前。
并示意飛鴻將那匣子捧給她。
顧傾城如此一攔,拓跋燾才暫息雷霆之怒,冷靜下來。
不管那女人心是否真的無藥可救,只要留著拓跋淵,他是制毒者,當知其毒性,傾城便有辦法可解。
顧傾城轉身,再淚眼看著拓跋淵,悲聲勸道:
“河澗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吧!”
“小傾城,鬼王一出,便沒了回頭路。”
面對顧傾城,拓跋淵的語氣方能平靜。
顧傾城痛心的看一眼拓跋淵,再跪在陛下面前,打開匣子,舉在頭上。
“陛下,此乃老祖宗傳給傾城的丹書鐵券,傾城以此救河澗王一命!”
皇帝和所有人都震驚起來,沒想到老祖宗竟將丹書鐵券傳給了顧傾城。
皇帝擰著眉頭看顧傾城,不知她是有心救拓跋淵還是想留住他的性命要解藥。
“小傾城,本王知你心地善良,可是用不著了。”拓跋淵淡淡的對顧傾城道。
而后又看著拓跋燾,哈哈哈的狂笑:
“拓跋燾,你我殊途同歸,這次我也賺夠了!”
不用了?河澗王是什么意思?
難道他已抱定必死之心?
又或者他已經服下毒藥?
她淚眼朦朧的看著拓跋淵。
“您是老祖宗唯一的孫兒,她不需要什么皇權,也不需要什么冤冤相報,她只希望您好好活下去!
你們這般骨肉相殘,自暴自棄,您這是令她老人家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顧傾城一邊說,眼淚就又簌簌滾落。
“小傾城,你不懂,這就是生在皇家的命運。怪只怪,我們錯生在帝王家。”
拓跋淵看著顧傾城的淚眼,語氣變軟。
稍頓,又道:
“本王此生,是愧對老祖宗了。你是老祖宗的心肝寶貝,只要你好好活下去,老祖宗便能含笑九泉。”
顧傾城拼命的搖頭,淚如雨下,激動的大聲道:
“我確實不懂什么皇家之道,我只知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們是骨肉至親,為什么不可以和平相處,為什么一定要斗個你死我活?!”
拓跋淵也顯得激憤,擲地有聲:
“拓跋嗣滅清河王一脈之時,他可曾想過骨肉至親?
我父王弒父之過,乃一人之罪,他們竟趕盡殺絕!屠殺滿門,上百口無辜冤魂,他們可曾有個半分惻隱之心?!
為奪皇權,為固皇座,對內,他們殘殺自己的兄弟手足,斬草除根!
對外,搶殺掠奪,屠城滅國,伐功矜能!
當他們舉起屠刀之時,就該料到,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自己的子孫,也會被屠戮!”
顧傾城被他鏗鏘的話語震得栽倒地上。
拓跋燾聽拓跋淵此番言論,更氣得渾身簌簌顫抖,氣血翻騰,痛心的怒斥:
“你個畜生,朕豈容你在此狺狺狂吠!朕要親手打死你!……”
拓跋淵再看著暴怒的拓跋燾,露出幾乎是猙獰的笑:
“拓跋燾,你們不是對清河王一脈斬草除根嗎?!本王也會讓你斷子絕孫,嘗盡骨肉相殘之痛!”
拓跋燾怒不可遏,就要撲過來打拓跋淵。
顧傾城趕緊膝行過去,死死抱住皇帝的腿,軟軟的哭道:
“陛下,求求你……不要沖動!”
御林軍統領穆鋮緊緊護在皇帝身邊,生怕皇帝被河澗王暗算。
拓跋淵見拓跋燾想來打自己,卻被傾城緊緊抱住,拓跋淵大聲道:
“拓跋燾,你不會比我得意多久!女人心即將噬心,你命不久矣,還要戀棧奪來的尊位嗎?!”
“你你你!你說什么?!”拓跋燾指著拓跋淵大吼。
拓跋淵哈哈哈的狂笑:
“你還不知道吧?女人心,天下無藥可救!即便是神醫小傾城,也無能為力!
很快,你就會被你的子孫弒殺,你會嘗盡骨肉相殘,錐心裂肺之痛,而后癲狂,毒發身亡!”
“你這喪心病狂的混蛋!朕殺了你!!!”
拓跋燾氣得拔出劍來,就想親自殺了拓跋淵。
這時,顧傾城又捧著木匣,擋在拓跋淵面前,攔住拓跋燾要刺下來的劍。
“陛下,難道太祖爺留下的丹書鐵券,是廢鐵嗎?!”
“傾城,你讓開!朕要殺了這畜生!誰擋殺誰!佛擋誅佛!”
拓跋燾高舉軒轅劍,裹挾著滔天巨怒狂。
“陛下稍安勿躁,河澗王那是激怒您,只要有他在,就能解女人心。
傾城求您饒他一命,將他囚禁起來,他就不足為懼!”
顧傾城又苦苦相求。
“小傾城,那女人心,連本王都沒有解藥,本王當初制此毒藥,便是要與拓跋燾玉石俱焚!”
拓跋淵又大聲道。
“傾城,你聽到了,如此狂徒,豈可再留!!!”
拓跋燾氣得血脈賁張,仍然舉起劍,想親自去殺拓跋淵。
顧傾城站起來張開雙手,擋在拓跋淵面前:
“陛下要殺河澗王,便從傾城的尸體上踏過去吧!”
顧傾城說罷闔上眼,只有止不住痛心的淚,繼續狂瀉。
拓跋濬也趕過來,扶住傾城:“傾城,那樣的惡徒,不值得你以命維護!”
顧傾城睜開淚眼,仍然抽抽噎噎的哭道:
“我不管他是不是十惡不赦的惡徒,我只知道他是老祖宗的嫡親孫兒,我若不舍命相救,日后沒臉見老祖宗!”
皇帝見傾城如此舍命相護,他的劍又如何刺得下。
顧傾城見皇帝不殺拓跋淵,誓不罷休。
只得再恭敬的捧著丹書鐵券,毅然決然道:
“陛下,傾城以丹書鐵券,請求陛下,饒河澗王一命!”
丹書鐵券,乃太祖爺開國所立,祖宗家法,大魏至寶。
拓跋燾軟軟的倒退幾步。
“傾城,你,你真的要用丹書鐵券,救這十惡不赦之徒?!”
拓跋燾的劍,終于軟了下來。
“傾城知道,河澗王確實罪不可赦。可他是老祖宗唯一血脈,傾城不救他,九泉下無顏面對老祖宗。”
顧傾城又跪下來哭道。
“小傾城,你的心意,本王心領了。”
她身后的拓跋淵,有氣無力的緩緩道。
顧傾城聞言霍然回頭,卻看到拓跋淵嘴角泌出了黑血。
拓跋淵嘴里有毒,他隨時隨地都會自殺。
他一死,就沒人知道女人心的解藥了!
雖然,他方才說女人心連他自己都無藥可救。
但只要知道是何配方,她或許,就會有辦法。
方才怎么就沒想到九幽地府的人擅長自殺呢?!
而拓跋濬也只是太痛恨他,恨不得殺了鬼王而后快,自然更顧不得他會自殺。
而就在此時,拓跋淵的身子像充滿空氣的球一樣騰升,他手臂上爆射出黑色毒水,向皇帝射過去。
“護駕!!!”
穆鋮大喝一聲,挺身過去還順勢拉了兩個禁衛擋在皇帝跟前,蝕骨毒水噴了穆鋮和兩個禁衛一頭一臉,發出“嗤嗤”的響。
而后穆鋮和兩名禁衛便栽倒下去,逐漸融化。
皇帝身邊撲過來遮擋的禁衛也不能幸免,痛得大叫。
“皇爺爺!”
拓跋濬大喊一聲,過來護住拓跋燾撤退。
“護駕……!”
禁衛大驚失色,拓跋燾在拓跋濬和禁衛的保護下迅速撤離得遠遠的。
附近走避不及的人和毒水落到雪地都發出“嗤嗤”聲。
所有人都躲避退開。
拓跋燾見拓跋淵束手就擒了還能傷害他,也幸好有穆鋮他們護駕,自己才幸免于難。
看著穆鋮化成血水的身體,若非穆鋮他們一直在身邊護駕,此刻融化之人就是自己。
他嚇得臉色慘白,也氣得全身顫抖,正想命人射殺拓跋淵。
顧傾城大驚失色,所有人避走,她不但不退避,反而一把丟開丹書鐵券。
瘋了一樣飛身騰空而起,過去追著空中的拓跋淵。
拓跋燾見狀,怕誤傷傾城,伸手阻止弓箭手射箭。
“傾城,快回來!……”
拓跋燾和拓跋濬都叫著顧傾城。
顧傾城充耳不聞,一把抓住拓跋淵懸在半空中的腳。
拓跋淵見顧傾城追上他,也不敢向她發射毒水,兩人降落雪地上,卻遠離了眾人。
顧傾城抓住拓跋淵的衣襟,淚流滿面的哭道:
“河澗王,我求您了!求你您看在老祖宗份上,快告訴我,女人心的解藥,到底是什么?
拓跋濬若有不測,我也活不了,您對得起老祖宗嗎?您快告訴我啊!”
拓跋余聽了顧傾城此話,陰鷙的眸色又閃過一抹如刀刃的森冷。
拓跋淵奄奄一息的看著悲痛欲絕的顧傾城,聽了她以老祖宗之名求他,眼里閃過一絲愧意。
軟軟的倒在她肩膀上,在她耳畔艱難的低聲道:“鬼見愁……”
“……鬼見愁?”顧傾城茫然的低喃。
拓跋余看著那就快要死的拓跋淵,身上的傷好像越來越重,跌倒在地。
手上的拳頭握得越來越緊,以致于牙關緊緊咬著。
拓跋淵又在她耳畔,用低得只有顧傾城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了一些令她震撼得目瞪口呆的話。
附近所有人都走避,只有拓跋淵和顧傾城貼得那么近,他這番話,也只有顧傾城能聽見。
顧傾城聞言,震驚得一下子懵了。
“他竟是……”她聲音顫抖的低喃。
“答應我,守秘密。看在老祖宗的份上……”
拓跋淵瞳孔開始渙散。
“好,我答應你……”
顧傾城痛苦的閉上眼睛。
拓跋淵的軀體軟下去,一寸寸在她面前消融,逐漸變成一灘黑色血水。
他方才落地時,踩得很深,把雪地踩出一個深深的坑洼。
他腳底下,似乎有些什么黑色的鐵塊,化骨水也難以消融,被黑色的血水浸泡在雪里面。
血水上方,似一股藍色煙霧,如幽海蒼龍,在顧傾城面前盤飛須臾,而后翱翔而去。
她駭然的看著將將還在說話的一個人,竟在她面前消融,化成了一灘血水,一道煙龍而去。
黑色血水灌滿那雙深深的腳印后,繼續往周邊低洼處慢慢流泄,勾勒著圖案,白的雪白,黑的烏黑。
最后像黑色幽靈露著詭異的笑。
拓跋濬飛身過來抱走呆若木雞的傾城,免得她被那些血水玷污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