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良醫

第660章 人在做天在看

一切看似風光美好,原本以為他們一家要繼續那樣生活下去,一輩子做一個別人家的家生奴才,所生的孩子繼續做奴才。

然,世事無常,六年前那一場事故改變了他們的一生,也讓他明白在命運面前,為奴為婢是多么的悲哀。

京城變化大,想來母親也是想起了以前的舊人。

“這幾天我突然想起了教我繡活的師傅董娘子,只是不知道她葬在哪里,想要祭拜都沒處去。”

易風意外,抬頭看了一眼處在懷念中的母親,他是知道董娘子的,母親一手絕佳的繡藝就是她教出來的,當年這位董娘子手藝極好,一手雙面繡無人能及,后來太子大婚之時董娘子因著為太子妃繡的嫁衣被選中入東宮。

母親也因為董娘子這一層的關系和出色的繡藝倍受舊主重視,他們一家在舊主人府上過得很是風光,母親是繡房管事,父親是外院管事,而他自小學習武藝,是少爺身邊的隨從。

對于家生子來說,他們得主子重用是極有臉面的事。

娶兒媳進門,并不是要想著搓磨人家的。

提到易玄,易媽媽的心情又好了起來,易玄跟著涵哥兒出門游歷,一晃四載,眼見著馬上要歸家了,叫她如何不激動,四年未見,也不知道長成什么樣了。

“孝敬您是應該的。”易風說道,劉渝自嫁了他,性子嫻靜了,喜歡給他們做些事,他也由著她去了。

“我今天又見著陶總管了。”易風說出了他今日過來的目的。

“呵!真是臉皮比廚房的灶臺還厚,怎么還想讓我們回去?他是老眼昏花,還沒睡醒呢。”易媽媽嚴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諷刺的神情。

“是的吧!”易風頗為風趣的點頭,陶總管是以前舊主家的管事,到蕭家店里采買種子時正巧遇上了他去查驗帳目。

那一日,陶總管就問了他與母親,甚至張口叫他們回舊主家當差,說什么發賣了他們之后主家就后悔了,一直派人尋他們,可惜六年都沒尋到,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希望他們回去,他們會委以重任,補償他們這六年所受的苦處。

他當然是拒絕了。

回去?

繼續給人當奴才?

自由的味道不好嗎?

找了他們六年?誰相信呢,難道不是因為反賊六皇子伏誅,太子繼位,舊主家才會想起他們這個被他們賣掉的人,只因母親因著董娘子的關系出入過東宮,舊主家也借著這一層關系曾經攀附過太子,自視為太子一黨。

也正是因為此,他們才會在六皇子謀逆兵之時將他們無情的發賣掉。

在體驗了自由的滋味后,外面的天地有多廣闊,誰還愿意回去給人做奴才呢,沒有自由,把命交到別人手上,生死都不是自己的。

當年就是因為他們是奴才,是賤命,他們才會被輕易舍棄掉。

現如今他們也是有家財的人,他也有了體面的差事,別的不說,他的臉面怕是要比空有個閑散官身的舊主家要強的。

人在做天在看,墻頭草在新皇登基后并不得重任,一個空架官位微薄的奉祿很難在若大的京城維持應有的體面,聽說祖上產業已經典當十之七八。

他要不要勸姑娘再添一兩處不錯的產業呢?

嗯,這是個不錯的建議。易風愉快的想著。

在得知他在蕭家當差后,那位陶總管來得就更勤了些,他又不是傻子,對方眼底的精明算計他怎么會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一副趨炎附勢,趨利避害的小人嘴臉。

易媽媽也明白他的習慣,接著說道:“讓你媳婦別給我做鞋做衣裳了,我不差這些,讓她安生養著身體,別累病了,玄兒馬上要回來了,以后還得讓她照應著。”

易媽媽并沒有給兒媳劉渝派差事,一直讓她在家里照應著,劉渝空時就給易媽媽做些衣裳鞋子的,一代女紅高手的易媽媽自然也不嫌棄,兒媳孝敬她就收著,她拿了一輩子的針,自然知道這其中的苦,年輕的時候不注意,到了老了眼睛就不行了。

“剛回來,見娘屋里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易風說道,走到易媽媽對面坐了下來,雙手接過母親遞過來的茶水仰頭就喝了。

蕭家的產業在京城才剛起步,事情一大堆,又加上蕭茗又是個百事不管的性子,明笙幾個年輕小子做事不夠老練,還不足以應對那些久經商場的老油子,是以很多事情都得他這個大管家親自盯著,活兒都壓在他身上,他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像個陀螺一樣轉動個不停。

生生的累成了一頭牛。

“要不我偷偷打聽打聽。”易風問道。

易媽媽卻是搖頭:“還是不要去了,少惹麻煩吧!雖不能當面祭拜,我在大覺寺里給她點了長明燈,每月添些香油錢,也算全了我與她的一場師徒情份。”

“娘,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易風見母親氣色不對,不由關心的問。

“無事,我好得很。”易媽媽搖頭,嘴里嘆息一聲:“回到京城來,這幾日出去走了走,發現很多地方都變了。”

舊主子怕惹禍上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們發賣,完全不顧主仆情誼,他們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父喪妻亡,毀容被棄,那段時間他們走過了人生中最凄苦的路。

幾經生死,才有了現在安穩的生活。

想到如今他們的生活,他甚至有些慶幸。

“是啊!京城這幾年變化很大。”易風也跟著點頭,感嘆一聲。

一晃六年,京城早已不是原來那個京城了,熟悉的門庭早已換了新主人。

而他們,也不是從前的他們了。

易風聽罷,也沉默下來,畢竟六年前那件事到今日都是令人忌諱的事,聽說那一夜宮里那里血流成河,死的人十之八九,一位微不足道的繡命喪宮中,也不過是一張草席丟入亂葬崗的事。

往事不提,易媽媽看著削廋下來不少的兒子,總歸是心疼的道:“累了一天,趕緊回去歇著吧!”

“我知道。”易風點頭,身子卻是未動起來,顯然是還有事,不過他習慣在對方交待完之后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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