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妃傳

第七十八章 安排好

第七十八章安排好

第七十八章安排好

韋老夫人讓壽眉來催。

壽眉見了那情景,忙悄無聲息地退下,回去,笑著告訴韋老夫人:“大老爺累壞了,衣裳都沒脫,倒在床上就睡著了。我去時,大夫人正給他搭被子呢。”

韋老夫人聽見大兒子夫妻和睦,大兒媳心疼丈夫,高興得很,忙不迭讓人把沈信言愛吃的兩道菜拿下去溫著。

沈老太爺便拍桌子:“難道要全家等他一個不成?”

沈濯又咳嗽。

沈老太爺惱羞成怒:“生病了去請醫生!”

沈濯頷首:“孫女兒也正想說,要不要請醫生來給祖父看看手。這幾日天天拍桌子。那紅木我知道,硬得很,莫要弄傷了祖父。”

全家上下,如今也只有沈濯敢跟沈老太爺這樣頂嘴了。

沈信誨冷眼旁觀一會兒,慢條斯理地一抖長袍前襟,翹起二郎腿,開口教訓:“濯姐兒,忠孝節義,德言容功,你這半年多的學都白上了不成?怎么敢這樣說祖父?”

韋老夫人冷冷地看著他,伸手先把沈濯叫到身邊,摟在懷里,撫了撫她的額頭,愛憐道:“祖母的乖乖微微不怕啊。”

沈信誨的臉色有些難看,忍不住道:“母親,濯姐兒的規矩都是給您慣壞的……”

沈濯偎在韋老夫人懷里,嬌憨可愛,聲音脆生生地好聽:“祖母,我聽人說,前兒二叔剛辦完差回家,是上午進的門。先去砸了棠華院,再去了春深齋看望他姨娘。

“好似整整耽擱到了酉時三刻才去了桐香苑。偏您睡了,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趕著我娘和三嬸給您請安的時間去了,還指著我娘的鼻子大罵了一頓?是不是?”

韋老夫人抱著她,哼了一聲,一言不發。

沈信誨臉色一變。

這是在明白說他不孝不恭了?

沈老太爺忍不住瞪他。

明知道這小丫頭牙尖嘴利,你惹她做什么?難道論起撒潑打滾,你還贏得了她?

“二郎,你怎可如此沒規矩?快給你母親賠罪!”

沈信誨也知道父親是為了自己好,只得接著下了臺階:“是。”

沈濯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他。

沈信誨強壓下滿心的怒氣,草草給韋老夫人作揖:“兒子那時忙暈了,母親見諒。”

韋老夫人懶得理他,別開了臉。

沈濯的臉色也寒下來:“二叔,你這是賠罪么?”

沈信誨只得撩衣跪倒:“還請母親訓斥。”

韋老夫人面無表情:“免了。”

沈信誨馬上便想站起來。

沈濯的聲音又脆脆地響了起來:“我聽說,那日祖母便在此處,枯坐三個時辰等二叔而未見其人。敢情這蜻蜓點水的一跪,就能過了?”

沈信誨抬眼看著大剌剌站在自己身前的沈濯,臉色陰沉下去:“濯姐兒,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濯冷笑一笑:“二叔還真沒說錯,我就是仗勢欺人,就是欺人太甚!誰敢對我祖母不敬,我不僅仗著我這牙尖嘴利欺負他,我還敢仗著我爹爹的勢欺負死他!不信你就試試!”

沈老太爺見兩下里要僵,趕緊和稀泥:“二郎!明兒你就給我跪祠堂去!

“只是今兒是團圓飯,一會兒你還得跟你大兄說正事,就先這么著吧!快起來,站到一邊去!”

沈濯冷冷地看著沈信誨得意地撣了衣衫施施然起了身,轉過臉去。

沈信言的聲音正在此時悠然響起:“啊呀呀,我來晚了。勞父親母親和兄弟們久等,實在是罪過啊罪過……”

沈信行滿面歡喜地緊緊地跟在他身后走了進來。

再往后是滿面無奈的羅氏。

沈濯忙迎上去行禮。

韋老夫人一看便知道是小兒子去把大兒子叫了起來,也只得笑笑,忙命人擺飯,給他們幾兄弟設座。

沈信言緩緩走進了廳堂,含笑看著沈濯:“微微啊,爹爹忘了一件事告訴你。”

合家一靜。

沈信言簡直就是個女兒奴,這顯然是遠遠聽見了廳堂里的吵嚷,所以給自家女兒撐腰來了。

沈信言蹲到女兒跟前,雙手執了她的小手,溫聲道:“爹爹如今只有你一個寶貝女兒了,你以后不要委屈自己。若是有人罵你,你便罵回去。若是有人打你,你便打回去。若是你罵不過也打不過,你就遠遠避開。等爹爹回來,你告訴爹爹,爹爹替你綁了他的手腳,看著你打罵回去。”

整個桐香苑里,靜悄悄連個衣衫摩擦的聲音都沒有。

沈溪嫉妒得,已經紅了雙眼。

沈信言偏頭想想,哦了一聲,對羅氏道:“我前幾天拿回來御賜的口脂面脂,乃是四份。我自己一份,按制,你和母親乃是正四品的誥命,各有一份。還有一份,乃是圣上特意賞給微微的。你回頭記得給她。”

又笑著站了起來,撫了撫她的頭頂:“我本來不要的,說你驕縱。圣上說了,他知道你,你很好。”

眾人色變。

沈溪咬著嘴唇低下頭去。馮氏無聲輕嘆,輕輕地扶住了女兒的肩。

沈老太爺滿肚子火說不出話來,因命:“好了,不要說閑話了。用飯吧。”

沈信言翌日便要銷假啟程。

韋老夫人心疼兒子,不欲在席上多說;吃完飯便嚷累,讓眾人散去各自休息。

沈老太爺卻不肯,抓緊時間當著眾人的面兒宣布:“正好老大回來,我便告訴你一聲。你媳婦這一場病怕是傷了底里,如今且好生養息才是。中饋已經移交了老二媳婦。”

沈信言氣定神閑:“這種事情,父親跟我說不著。男主外,女主內。天地乾坤,各有司命。”

那沈老太爺插手內宅家務又算是怎么回事?

前唐武后坐朝被罵做牝雞司晨,那沈老太爺這個,該怎么說?狗拿耗子吧?!

沈濯覺得好解氣啊,低頭吃茶不語。

沈老太爺被罵得臉紅,卻只能裝聽不懂,咳了一聲,捻須:“大郎,我還有一事與你商議……”

韋老夫人卻同時沉聲開口道:“老二媳婦御下不嚴若此,難道還能接著執掌中饋不成?你這是想讓旁人說沈家根本就沒有是非尊卑,還是想讓闔府的下人都欺負她?老二媳婦,明日便都交還給老大媳婦。以后不要再換來換去了。老大媳婦若是再有事情,便拿來給我代管。”

馮氏早就不想再蹚這趟渾水,干脆利落答應一聲。

羅氏看了馮氏一眼,低頭應是。

沈老太爺張口結舌,卻又無言可反駁。

他只一怔的工夫,韋老夫人和沈信言母子連心,竟同時站了起來。

韋老夫人看了長子一眼,板著臉,老借口:“我累了,兩個兒媳也坐不住,都回去吧。老太爺若是還有什么訓示,便帶著孩子們書房去說。”

韋老夫人“還有”二字咬得格外嚴重,沈老太爺卻沒心思深想,他遲疑的是:不當著老夫人,沈信言是真敢懟死沈老太爺啊!

沈信言立即叉手答應:“是。連日里事情多,母親還請保重身體,早些歇息。”

韋老夫人慈愛地看著長子,幾乎想要上手去撫他的臉龐:“我兒明日一早還要長行,那邊又有公事如山等著你辦,也要早些睡。耽擱了差事,豈不辜負圣恩?”

沈信言深知母親的意思,長揖到地:“母親有令,兒子敢不惜身。”

沈老太爺一聽這話,有點兒慌張,忙一把拽住沈信言的袖子:“大郎,我還有事跟你說。”

沈濯冷漠地看了沈老太爺一眼,一聲不吭,扶著羅氏就出了桐香苑。

羅氏有些不放心地回頭。

沈濯拽她,小聲嘀咕:“十個他也不是爹爹的對手,有啥好看的。”

羅氏瞪她:“我怕他在你爹爹的傷口上撒鹽!”

沈濯哼:“爹爹會撒回去的!”

不過,沈信言才不想再管沈老太爺的破事兒,笑意深沉:“父親是想跟我商議如何懲治二郎不敬嫡母的罪過么?父親剛才說了罰去跪祠堂,我覺得甚好。就這樣吧。”

沈信行早就心疼大兄疲累,三兩步擠開想上前的沈信誨,對著沈老太爺瞪眼睛:“父親大人,大兄已經很乏了,若是還不讓他去好生休息,明晨病倒啟不了程,耽擱了差事。圣上怪罪下來,是您擔著還是二兄擔著?”

沈老太爺其實也沒旁的話題,說來說去,不過還是那一樁事:“大郎,二郎對你母親不敬的事情,我自會罰他。只是他如今的官職實在是……”

沈信言哦了一聲:“父親大人,陳國公欲立京城沈氏一宗。二郎若是閑著,倒是可以多去走動走動,看看哪里幫得上忙。”

沈老太爺眼睛一亮:“沈氏京兆要單開一支?那我等豈不是與陳國公……”成了正兒八經的近支?!

沈信誨的腦子也轉了過來,一臉的興奮,使勁兒給父親使眼色。

沈老太爺忙追著沈信言道:“此事你與國公爺是如何商議的?快說詳情給我聽。”

沈信言淡淡笑著立住了腳,先遣沈信行回去:“好生照顧你自家妻女。”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著沈老太爺:“兒子送父親大人一句俗語吧。”

沈老太爺只覺得預感不祥:“什么?”

沈信言彎了唇角瞥了一眼沈信誨:“子不孝,父之過。”

得!話題又繞回去沈信誨對韋老夫人的不敬上去了!

父子兩個還在干瞪眼,沈信言已經衣袂飄飄地快步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