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后院即將起火
第一三四章后院即將起火
沈濯先去見福順。
福順倒是平靜了許多,將萬俟盛那邊的進展一一告知:“人都沒找到。有許多年前就不見了的,有這幾天才不見了的。都沒有破綻。就算有一個肯定是被滅口的,偏偏沒有苦主,民不舉,官想究卻被當了賊。”
看著福順一臉苦笑,沈濯笑問:“四房那邊呢?”
福順終于恢復了一點斗志:“梳理了一整遍,發現十幾年前沈琮的一個長隨,當年因母親亡故,送靈回鄉卻病倒了,半年多才緩過來。也就索性送信回來辭了工。沈琮賞了兩貫錢過去。兩邊再無來往。今天中午剛剛被我們縣令大人悄悄拿了來。我回來的時候,大人還在問話。”
沈濯眉梢微挑,含笑道:“這是好消息。”又告訴福順明日要出門,令他備好車馬等著。
回來用了晚飯,玲瓏走了一趟回來,直咋舌。
沈濯看見她作怪就忍不住笑,手里蘸滿濃墨的毛筆差點兒便畫到了她臉上:“我娘說什么?”
玲瓏呼了口氣,從頭細細稟報:“夫人問了章先生的事,嘆氣來著。說,左右都是開罪,章氏兄妹肯定更加不敢得罪三皇子。章揚這樣情形下能來致歉,還給小姐引薦他人,也算是有良心了。然后聽說了小姐明天要出門,讓小姐一定警醒些。郜娘子今兒的話音兒不對著呢。”
沈濯手下一頓,把筆放下,邊拿帕子擦手,邊坐在了椅子上,正色問她:“娘必定告訴了你什么,你也必定又去找芳菲姐姐問過其他的。一字一句,都說出來,很重要。”
玲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一笑,然后也換了正經表情,將所聽到的一一道來。
原來郜氏今日午時前來耀武揚威,竟是從頭到尾都在威脅羅氏!
“京里要修的是我們吳興沈氏的祠堂。吳興沈氏的祠堂怎么修,總不能由旁支來說了算。規矩、儀制、忌諱,你們說清楚就是。誰家也不會特特地送進京去找死。去的人必須得是嫡支的人。”
“你們家小姐上次說的極好。侍郎府要什么人,你們說了算。我們不管。但是祠堂怎么修,卻是族長說了算。你們也別那么多事。”
“還有上京去的姐兒們。是國公府的老夫人要了族里的姐兒們上京的,并不是你侍郎府。雖說打的是令愛的名義,實際上入了京,十有**是要去國公府,聽老夫人安排的。這件事,自有我跟二夫人交代,想來,也就不必請您操心了。”
“至于那個什么車夫,什么香囊。沈瀅自己不仔細,丟了貼身的香囊,讓一個車夫撿著了。難道還是什么值得宣揚的好事?還值得侍郎夫人硬要拿自家女兒的閨譽也貼上去攪合?”
“非說是我們潔姐兒指使的,那就不要怪我們告他誣陷!壞了我們一個沈氏小姐的名聲不算,還想去壞另一個!是可忍孰不可忍!公堂上大棍子是不講那么多來龍去脈、人情推斷的,沒有證據,他就等死吧!”
“萬俟縣令怎么了?萬俟先生也得在吳興當官!我還從來沒聽說過,哪一任地方官激起了民憤,鬧出了什么罷捐罷市的,還能有前途二字!”
“想翻吳興沈家的船,也要看看能不能卷起太湖上的風浪!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沈濯越聽越詫異:“他們的底氣怎么會足成這個樣子?”
玲瓏撇了撇嘴:“順叔不是說小太爺和萬俟縣令都找不到證據證人么?沒法子證明德孝爺當年曾對不起小太爺,那族長就能哄得小太爺接著偏向四房。咱們來的日子畢竟短淺,哪兒有人家這樣樹大根深的?”
沈濯蹙起了眉。
沈恒,真的會繼續偏向四房么?
他應當是已經起了疑心。
從此以后,一定會對長房和四房帶了審慎的態度來觀察。
那長房憑什么這樣信心滿滿地來威脅自己的母親呢?
“我娘怎么說?”
聽到這句問,玲瓏彎著眉眼笑了起來:“夫人氣壞了!但是夫人一句話都不跟她說,只是令她回去傳話。請族長和小太爺都有空的時候,一起來別院,商議上京人選事宜。然后就端茶送客,把她趕走啦!”
沈濯也噗嗤一聲笑。
母親看來是煩透了這位郜氏,已經半分臉面都不肯給她留了——這不就還是潑郜娘子一臉殘茶的那天的那個意思么?你不配跟我談判,找分量足夠的人來!
誰知玲瓏又補一段:“然后,那位郜娘子前腳出去,夫人后腳就喊人,讓去三房德敬爺家問問,可有地方能安置咱們的!還追了一句:一兩天就有才好!”
母親已經把殺手锏亮出來了么?
一旦侍郎夫人和小姐公然從族長別院搬出來,轉頭去了三房家住著。這就旗幟鮮明地站在了三房一邊,跟長房決裂了!
消息傳回京里,只怕國公府會立即出動大老爺沈信美回來查看究竟。
沈信美是行伍出身,殺過敵見過血,又是與萬俟盛是知己好友。他那鐵血手腕,一旦來了……
長房糊弄羅氏也許還能有三分勝算,想糊弄沈信美?門兒都沒有!
沈濯不再為母親擔心,笑著又站了起來,命玲瓏:“預備明兒咱們出門的東西罷。”低頭繼續臨帖。
她有些想念京城了。
尤其是,吳興沈家這一攤子爛事兒,讓她想念跟孟夫人在窗下無言對坐品茶的時候了。
不過,孟夫人給北渚先生的那封信,究竟寫了些什么呢?
回去要當面問問才好。
翌日清晨,會齊了章揚,沈濯依舊只帶著曾嬸、玲瓏和福順,章揚騎馬,沈濯等坐車,奔卞山而去。
迤邐走了快一個時辰,在山間繞來繞去許久,章揚方指著前頭笑道:“就是那里了。”
沈濯挑起車簾,往章揚所指的地方看去。
山坡上有一大片馬尾松。
就在松林旁邊,有一棟孤零零的、歪歪斜斜的木頭房子。沒有院子,沒有籬笆,只有一明兩暗的三間小小房子。
章揚忽然大笑著跳下馬來:“隗兄!”
這是……碰上了?
接著,沈濯就聽見有人在高聲吟唱:“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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